“怎么，不欢迎？”

孟繁星把手边的笔记本和好，将毛笔扔进水洗，“今天你难道没任务吗？就这么跑过来了，叫人看到，不得笑话张少尉菩萨心肠？天天往寺庙里钻。”

张景鹤笑道；“这破官谁爱当谁当，天天屁事不少。”

孟繁星微哂：“你倒是看得明白。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今夜你偷摸来找我所为何事？”

张景鹤脱下披在外面的黑色外衣，露出一身蓝色硬挺的军装：“没事难道就不能来找你吗，找你还需要找人通报，先递上名帖吗？”

“成日里花言巧语，没什么真本事，还在我这里装呢。”孟繁星从一侧的矮柜上拿出一张报纸，“今日徐沨台加升陆军都统一级司令官，惹得你不高兴了？”

“空头支票。”张景鹤揉了揉太阳穴，“今天就是想你来，来看看。怕你刚回国，在寺里住不习惯，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徐沨台这人我了解，他升不升官都一个死样子，这些喙头无非是上面拿来笼络人的，没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孟繁星剪了剪桌子上的蜡烛，“你想得明白就好，是我多心了。方才去李庄书院，路过斜竹街，车夫大轿挤满了整条街，我还以为是徐大帅在那里设宴，你今晚不来了。”

张景鹤冷笑，“他们今晚上去捉兔子，挖好坑就等着兔子往里钻呢。我不去凑那个热闹，就来你这里了。”

张景鹤取下桌边的灯罩，把蜡烛吹灭后又罩了回去。

“你的读书灯我吹灭了，今晚就和我一处休息。”

张景鹤不由分说地脱了衣裳，躺到了里间炕上。孟繁星在桌边站了许久，方才进了里间，俯在张景鹤耳畔，“这法华寺可有个大宝物……”

城北城南一方夜幕，两处风光，徐沨台背手而立，俯视着戏园。

赵老板缄默地站在他的身后，尹海平望着台上一片喧嚣，“沨爷？”

徐沨台垂眸，双眼尽是雕花金丝楠木戏台，红底描金牡丹纹背景，水袖霞帔凤冠芙蓉腮。

“果真是个美人呢。”徐沨台感慨道。“这身段和我老家那里甚是相像。以前府里每逢佳节，都会摆上戏台，广邀四方名伶，那才叫云鬓香腮，羞花闭月。

一座戏楼，四方看客，七情六欲，千般姿态。

还未等徐沨台从自已遥远的思绪中抽身，锣鼓铿锵中，台上那人已如同一朵绚烂的牡丹花，开在了凛冬京城的舞台上。一身华服逶迤落地，朱钗翠环在空中划过最后完美的曲线后，随着最后一折戏的结束消失在空中。

平田千代猛地站起身，眉头紧锁，双眼定定地望着台上，大声鼓起掌。一时间其他看客竟无敢做声者。平田千代眯了眯眼，对身旁的一个侍从吩咐了几句，让人端上来一排托盘，在戏台前清一色摆开。

金丝苏绣丝绸戏衣，宝蓝点翠双蝶珠钗，金累丝菱花千羽凤凰簪，瑞珠赤金寿字步摇，孔雀绿翡翠珠链，三足双耳镂空玉熏炉……

各式珍稀宝贝不要钱似的往上排着，哪怕在座的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也不乏咂舌惊叹的。

赵清丰起身谢场，微微颔首躬了躬身，便去了后台。

尹海平在楼上包厢里看着那些首饰，不住抱怨，“这得抢了多少钱才能办这么多物什！”

徐沨台只是略微勾了勾嘴角，“里面不少是宫里流出来的好东西。单那件瑞珠赤金寿字步摇，我只在一位一品诰命夫人那儿见过，说是老佛爷办寿宴赏的。这个东洋鬼子专门倒卖这种宝贝，能拿得出手不足为奇。”

“还有最后一场戏就散场了，要不要现在给外面的兄弟们递暗号？”

徐沨台轻轻摇了摇头，“没必要。赵老板，劳烦带我去后场。”

梨春班整体建筑呈“回”字型，正中央是戏台，赵老板用油光的袖子揩了揩额角的汗，“沨爷这边走。这一般是那些跑腿走的地方，您就屈尊走这里吧，会快一些。”

徐沨台不动声色地抬眼瞅了瞅这个经营茶馆的驼背老头，“赵老板客气了。”

尹海平匆忙跟上时看了眼台下，平田千代同样没了踪迹。

后场人来人往，非常忙碌，准备着最后一场，见有生人闯入，一个脸上还画着猴儿的小童突然从一侧窜了出来，做着凶样，“呔！做什么去，后场不许尔等闲人进入。”

徐沨台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半人高的“小猴儿”，递给他一吊铜钱，“拿着个买糖吃去。”

小童把铜板塞在腰间，细细藏好，仰起头答道：“我不，我要攒钱。”

徐沨台：“攒钱做什么？”

“娶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