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座同样破旧的灶台,只有灶膛比平常人家的大一些,用被烟熏黑的石头细细垒着。
周婉晴神色不变,淡定地从一旁的灶台里拿起笤帚,沿着自已上来的楼梯轻轻扫掉脚印的痕迹,自已躬身钻进了灶膛。
灶膛里藏着一扇粘着稻草伪装的暗门,被经年的炉灰覆盖着,仔细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暗门后是一条甬道,只有半人高,周婉晴弓着身子走了好一阵,终于摸到甬道顶端由潮湿的泥土变成了粗粝的山石。
她伸出手,在石壁上按规律轻轻敲击,不一会儿山石就被人移开了。
一个脸冻得通红的姑娘出现在洞口上方,满脸写着焦急:“姑娘!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沨爷骗我呢!”
“沨爷什么时候骗过人啊!”周婉晴笑道,“锦溪,快给我打盆水洗脸,我收拾一下就去见他们。”
叫锦溪的小姑娘开心地应了下来,欢脱地跑走了。
周婉晴换下紧身的旗袍,梳开精致时髦的发型,散了一肩的黑发,一下子就从那个摩登女郎变回了深闺女儿家。
外面的雪地被月光照的晶莹透白,一辆马车从距离桐花楼一巷之隔的谭家大宅里驶出,朝着帅府一路疾驰而去。
于是在这个春寒料峭的三更夜里,帅府第三进跨院的佛堂里,几十只红烛光影憧憧,一夜泣泪。
徐沨台,周婉晴,谭允梅,王婆,赵老板,一人一把钥匙,轰然打开了佛堂后的楼中楼。
除了在座,普天之下再无人知晓北洋陆军一级都统徐沨台家中佛堂的秘密。
众人进入密室就坐,王婆继续忙自已的事情去了。赵清沅和徐沨台远远缀在最后面,“你知道我是平田千代的人,为什么还会这么放心地让我参与到这些事情中?”
赵清沅不解。
徐沨台跪在佛堂龛下,“因为你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
“穷凶极恶,十恶不赦之徒。”
“可是我杀过人。”
“那是他们该死。”
徐沨台在月光下站起来,影子在身后被拉的斜斜长长,似乎又变成了那个一统三军,军令严明的一方统帅,一方枭雄。
“善恶本就在一念之间,千年前圣人都搞不懂人性究竟是本善还是本恶,何苦作茧自缚,妄自菲薄?”
徐沨台一步步走近赵清沅,把他困在双臂中,“你依然是那个锦帽貂裘的湘潭赵氏少公子,你的身份从来没有改变,是那些人辱你害你。他们不配惹得你生气。”
“至于徐家当年欠下的债,我来补偿给你,我甘愿把身家性命交付在你手上,我心甘情愿被你骗。”
靠得太近了。
太近了!
近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香火味缠绕在赵清沅鼻尖。
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徐沨台与自已年貌相仿,青年才俊已手握兵权,身居高位,多少人朝思暮想想要把他拉下水,多少明枪暗箭刀山火海等着他去闯?
这些年他过得不会轻松到哪里去,背负着家族的冤孽和未知的前途可他还是愿意掏出自已一颗炽热的真心,送给这位徒有虚名的儿时旧友。
赵清沅抬起双臂,环住了徐沨台的腰,粗粝的北洋军装摩擦着他的脸庞,掌心的温度似乎从背心烧到了心口。
在这座暗流涌动的北京城,昨天我们还是仇人,今日就可以相依为命。
不需要任何原因。
谭允梅见两人迟迟不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情况,慌忙地出门来看,却见两人在雪地里静静相拥,也不管夜深寒凉,也不管诸事纠纷。
“咳!”谭允梅尴尬地揩了揩鼻尖,“人都到齐了,该去商讨一下下一步怎么办了。”
雪地里相拥的两个人急忙分开,谭允梅甚至还在徐沨台眼底找到了几分久违的暧昧。
唉,里里外外,都是野鸳鸯!
谭允梅在心里嘀咕。
佛堂密室的墙上挂着密密麻麻的地图,一个角落里盘了一床炕,炕尾堆了些瓶瓶罐罐和不知道做什么用的仪器。
密室中央是一张不大的方桌,坐下在场六人正好。
“在正式开始这次谈话前,各自介绍一下。”徐沨台坐在主位。
“谭允梅,字砺出,直隶人士,现负责接头工作。”
“周婉晴,江南乐伶,现负责盯梢工作。”
“尹海平,字正已,金陵人士,现担任军中副官一职。”
“赵明铮,湘潭人士,现负责茶馆暗桩管理及舆论把控。”
待到各人都介绍过后,徐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