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那双黑白分明,眼角微扬的眼睛一直看到徐沨台心里。
“我?”徐沨台自嘲般笑了笑,“可能不破楼兰终不还,也可能古来征战几人回。”
赵清沅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倘若你罪不可恕,神佛不佑,那我来祝你。六时吉祥,顺遂安康,收我故土,铸我青史,万古流芳,剑定八方。”
徐沨台好笑,握住他冰凉的指尖,“有你的护佑,我还怕什么。自已把衣服裹好,着凉了谭砺出又埋怨我!”
二人有说有笑地上了山,前面周婉晴借着路旁松枝的遮挡悄悄回头看,边看边抿着唇发笑。
尹海平走在她身边,问道:“在看什么?”
周婉晴扭过身子,在他心上掀起一朵笑,“没什么,走吧!”
尹海平拉住她的手,一用力,把她背到了背上,“僭越了,周小姐。山路寒凉,你身子弱,我背你走着最后一段路吧。”
周婉晴阻止,“这是去佛寺的路,如此不敬。”
尹海平笑了,“那就算在我身上,佛祖怪也只怪我!”
雪落空山,石阶冰砌,好不容易觉然寺的塔尖才从看不到头的松林中露出半个身子,住明和尚已在半路上候着了。
徐沨台先行几步,去和住明问了好,才一同朝觉然寺走去。
沿路的雪地里依稀可见被雪打湿的纸钱,不出所料应该就是王家人撒的了。
棺椁停在大殿里,被袅袅萦萦的香火缠绕着,各类祭祀用品都停在偏殿,连同那根引起诸多纷乱的“龙骨”。
趁着徐沨台等人还在大殿和住明交谈,赵清沅一人悄悄去了偏殿。
他毫不避讳,直接抓起那根森然白骨,细细端详。
“阿弥陀佛,小施主真是个胆子大的。这种东西怎么好直接上手呢?师兄招待不周,施主若是不介意,可以来和小僧吃杯热茶。”
佛龛后绕出个和尚,面容俊美,高鼻深目,一双眼睛如同后山千百年的古井,幽远而深邃,不掺杂一丝一毫的红尘夙念。此刻那双眼睛的主人带着一丝笑朝赵清沅望去。
“我……不信这些。”
赵清沅后退几步,拉开些距离,疏远地站着。
那和尚也不急,继续笑吟吟地双手合十,“小僧法号住山,是住明方丈的三师弟,在此见过施主。我佛普度众生,施主信与不信,无碍。和尚见施主非常投缘,又思及山路寒凉,施主不妨前去茶室先暖暖身子。”
登台之人向来注重嗓子,虽然现在不再开口,赵清沅还是保留着老习惯。方才来的路上受了几分雪气,如今正好喝杯热茶暖一暖。
见这和尚温和,也没有追究他擅动‘龙骨’的过错,赵清沅便随他去了茶室。
“施主也是来吊唁王老先生的?”住山给他泡了杯浓浓的普洱。
赵清沅喝不惯这么酽的茶,没喝几口就放在一边。
“非也,不过和……和旧友一同上山游玩一二。”
住山低下头,依旧平和地笑着,“我见施主眉头不展,似有烦心事,还道是因此而困。”
“这才是人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
赵清沅自顾自地悠悠念道。
“这怎么还叹起来了?”
一个高挑矫健的人影掀开门帘进到茶室,“是你错赠给谁木桃了?”
来的人正是徐沨台。
茶室在大殿西侧,徐沨台进完香,正巧看见赵清沅坐在茶室里,怕他一时不适应寺里环境,便循了过去。
徐沨台拿起案上那只天目盏浅啜了一口,却不料是方才赵清沅用过的那只。
赵清沅别开目光,生硬地问道:“好喝吗?”
“口感紧实,像是‘春尖’的大叶种茶。就是泡的有些酽,药效多了。”
住山笑道:“施主好品味,竟然能尝出这茶的另一番滋味。这正是南诏今年刚下的春茶,叶尖上还带着雪,就把芽抽了,所以泡的酽一些,盖一盖涩味。”
徐沨台拿着杯子的手顿了顿,随即放下,朝住山拱手道:“我明白了,多谢大师指点,先行告辞。”
说完,就带着赵清沅离开了茶室。
“‘春尖’是春天的第一波新茶,南诏远在南藩,现在还在正月,按理说,新茶不该这么早到的,哪怕是高价收购也得是提前一个月。”
赵清沅淡淡道,“那个和尚话里有话。”
徐沨台点了点头,而且陈茶才能出药效,今年刚下的新茶怎么可能会有药效,除非……”
此时此刻,尹海平已经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