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房以上述的几个论点为前提,说明了他对易义的根本理解,确定了如何通过这个象数图式“考其义理”的认知方法。他说:故《易》所以断天下之理,定之以人伦,而明王道。八卦建,五气立,五常法象乾坤,顺于阴阳,以正君臣父子之义。故《易》曰:“元亨利贞”。
夫作《易》所以垂教,教之所被,本被于有无。且《易》者,包备有无。有吉则有凶,有凶则有吉。生吉凶之义,始于五行,终于八卦。从无入有,见灾于星辰也。从有入无,见象于阴阳也。阴阳之义,岁月分也。岁月既分,吉凶定矣。故曰“八卦成列,象在其中矣”。六爻上下,天地阴阳,运转有无之象,配乎人事。八卦仰观俯察在乎人,隐显灾祥在乎天,考天时,察人事在乎卦。
由此可以看出,京房把易义理解为一种天人之学,实质在于推天道以明人事,根据天道运行的正常规律来调整人伦王道君臣父子的正常的秩序,这是与历代儒家对易义的根本理解相符合,而不同于后世《火珠林》之类的求官卜宅的末流术数。值得注意的是,他所提出的认知方法是从象数派的立场出发的,而且具有鲜明的卦气说的特征。京房认为,八卦的卦爻结构“包备有无”,包含着“从无入有”与“从有入无”两个方面的认知功能。有指有形可见的星辰灾异与人事吉凶,无指无形可见的阴阳变化与吉凶相生的内在义理。此无形可见的内在义理表现于外,“从无入有,见灾于星辰”。表现于外的星辰灾异为内在的义理所支配,“从有入无,见象于阴阳”。因而《易》之所以垂教,示人以吉凶,主要是教导人们善于把握这种有与无的关系。
这种有与无的关系实际上也就是哲学史上反复讨论的本质与现象的关系,本质隐而无形,现象显而可见,魏晋时期王弼、韩康伯的义理派的易学站在本体论的高度讨论这个问题,而首先运用有无这一对范畴来阐发易义的人应该归功于京房。只是京房认为这种有无关系完整地体现在卦爻结构之中,特别是体现在由八卦排列而成的卦气图式之中。他说:“阴阳之义,岁月分也。岁月既分,吉凶定矣”。京房于是推导出了象数派易学的一个基本的论点,认为“考天时、察人事在乎卦”,所谓“八卦成列,象在其中矣”,这个象就是“运转有无之象”,他的八宫卦就是围绕着这个基本的论点架设起来的。这是剖析八宫卦的一个重要关键。掌握了这个关键,就能高屋建瓴,以简驭繁,而不致被它的那一套光怪陆离、牵强附分的图式所困惑。
八宫卦以乾、震、坎、艮为阳四宫,坤、巽、离、兑为阴四宫,按照宫卦的爻变引起卦变的原理,每一宫卦可变为七卦。其初爻变成之卦以初爻为一卦之主,为一世卦;二爻变成之卦以二爻为一卦之主,为二世卦;三爻变成之卦以三爻为一卦之主,为三世卦;四爻变成之卦以四爻为一卦之主,为四世卦;五爻变成之卦以五爻为一卦之主,为五世卦。宫卦的上爻为上世,上爻不变,而变五世卦中之第四爻,是为游魂卦。再变游魂卦下体之三爻为归魂卦。
京房认为,“八卦之要,始于乾坤,通乎万物”。“奇偶之数,取之于乾坤。乾坤者,阴阳之根本”。京房的这个思想实际上是承袭孟喜而来的。孟喜曾根据乾坤为阴阳之根本的思想安排了一个十二消息卦的图式,来表现一年十二个月的有规律的运转过程。京房发展了孟喜的思想,把十二消息卦的图式扩大为八宫卦的图式,使之“通乎万物”,来说明以乾坤为根本的卦爻结构本身就是一个囊括宇宙、统贯天人的完整的体系。八宫卦中的乾坤二宫,自上世以至五世共为十二卦,其变化的规律是与十二消息卦相一致的。乾宫初爻变为姤,二爻变为遁,三爻变为否,四爻变为观,五爻变为剥。坤宫初爻变为复,二爻变为临,三爻变为泰,四爻变为大壮,五爻变为夬。
京房为了把这个规律用于八宫六十四卦,创造发明了游魂、归魂的体例。惠栋《易汉学》引张行成的解释说,乾宫五世的剥卦,“若上九变,遂成纯坤,无复乾性矣。乾之世爻,上九不变。九返于四而成离,则明出地上,阳道复行,故游魂为晋。归魂于大有,则乾体复于下矣”。乾宫归魂于大有,过渡到长男震宫八卦,震宫归魂于随,过渡到中男坎宫八卦,坎宫归魂于师,过渡到少男艮宫八卦,合于乾生三男之义。坤宫亦据坤生三女之义,依次过渡到长女巽宫,中女离宫,少女兑宫,而以归妹配六十四卦之终。因此,游魂、归魂的体例把十二消息卦的小循环系统扩大为六十四卦的大循环系统,不仅解决了架设八宫卦图式的某些技术上的难题,而且具有一定的理论意义。京房本人十分重视这个体例,把它托之于孔子所创,强调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