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半的时候,天空骤然变色。
原本明媚的阳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掐灭,厚重的乌云从四面八方压下来,将白城笼罩在一片铅灰色的阴影中。空气变得粘稠而沉闷,远处传来闷雷的轰鸣,仿佛大地深处传来的叹息。孙明远骑着那辆老旧的永久牌自行车,在一栋豪宅门前刹住。他刚停下,还来不及观察附近,第一滴雨正好砸在他的鼻梁上。紧接着,暴雨倾盆而下,雨点密集得像无数银针,将整个世界刺得千疮百孔。雨水在地面上溅起无数水花,转眼间就汇成小溪,顺着青石板路的缝隙奔流。“喂喂!”一声呐喊从门内传出。紧跟着是另外一个声音:“你好,请问你是孙明远孙编辑吗?”“对,你是白城报社的吗?”孙明远循声看去,就看到张瓜皮和胡斌杰从铁门里面的门廊下冲出来。两个人手里各撑着一把伞,其中一个手里额外拿着一把黑色的伞。“说话啊!”张瓜皮叫道,整个人在风里摇摇晃晃,裤腿已经湿了大半。孙明远抬手挡雨,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滴,活像只落汤鸡。“你们怎么在这儿等?”孙明远跑去,“对,没错,是我,我是孙明远!”“我师父说你会来,”胡斌杰接过自行车,链条上的水珠甩了三个人各一脸,“师父让我们在这等着,还说气象预报说了,下午可能会有雨。”张瓜皮道:“快进去吧,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三人踩着水花冲进门廊,孙明远抖了抖湿漉漉的头发,在门口的地垫上蹭了蹭鞋底的泥水。张瓜皮递给他一双布拖鞋:“换这个,我们和老胡才一起拖得地。”“好,多谢!”孙明远道。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温暖的甜香。孙明远愣了一下,眼前的景象与他想象中的豪宅截然不同——宽敞的客厅里,谭飞、李汉生和林靖科并排躺在长沙发上,像三具等待入殓的尸体,直挺挺的。只不过每具“尸体”手里都捧着块蛋糕,看上去还挺好吃。老胡站在留声机旁,正声情并茂地模仿一段表演,白姐在一旁捧哏,二人时不时爆发出爽朗的大笑。“这个包袱得这么抖!”老胡捏着嗓子学女声,“您猜怎么着?那老太太一掀锅盖——好家伙!煮的是自己的假牙!”李汉生拍着大腿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把茶几上的果盘打翻。林靖科想笑又不敢大笑,憋得伤口疼,只能小口小口地啃蛋糕缓解。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林舒清蜷缩着看书,膝头摊着一本《飘》,手边放着半杯冒着热气的红茶。她听到笑声抬起头,朝老胡和白姐微微一笑。 孙明远呆立在门口,一时忘了说话。他想象中的冰冷豪宅,此刻却像个热闹的大家庭。而且,他上都打了一个电话过来“预警”了,怎么他们一点都不烦心呢。“早知道,就把马千里那小子也叫来了,”孙明远喃喃自语,“四个木乃伊,凑齐一桌麻将。”谭飞看到孙明远进来,艰难地抬起缠着绷带的手臂挥了挥:“孙编辑!”其他人纷纷看去。孙明远走到沙发前,先对谭飞郑重地点了点头,认真道:“谭飞同志,我替马千里谢谢你。要不是你,那小子现在已经在阎王爷那儿报道了。”谭飞道:“不用客气,见死不救不是人,我这是应该的,他现在情况还好吗?”“两根脚趾头是彻底接不上了,这对谁来说都是一个打击,心理疗愈,慢慢来吧。”谭飞点点头:“是啊,这的确需要一个心理过程,也只能慢慢来了。”孙明远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不过现在有个麻烦。温白旎不仅把你的底细全抖出去了,连你九湾村的亲朋好友都没放过……”他看了眼林舒清,“包括……一些不该牵扯进来的人。”屋内顿时安静下来。老胡和白姐不再说话,老胡还默默伸出手,把旁边的收音机关了。屋内安静下来,窗外的雨声好像忽然就喧嚣起来,像无数细小的拳头在敲打着玻璃窗。“……麻烦?”谭飞忽然淡淡一笑,“孙编辑,我不太懂,怎么就会是麻烦了。”“你身边的人,都被卷入进来了,那名温记者,将你完全曝光了。”谭飞道:“可是这些跟我好像并没有关系,我没有来过白城。她在白城要怎么说我,似乎都是她的事。”张瓜皮和胡斌杰跟在孙明远身后进来。听到谭飞这句话,张瓜皮困惑地睁大眼睛:“啊?”胡斌杰也道:“不是,师父,咱们现在不就在白城吗?”白姐温柔一笑,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