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秘密
分明已经出太阳了,为什么感觉这么冷。
光洒下来是阴恻恻的,好像铁了心要冻死楚兆年。
他站在人来车往的路边,看着殡仪车来把梁渔带上,又久久注视着殡仪车离开的方向。
他的手机屏幕亮了,熄灭,又亮又熄灭,好多乱七八糟的电话打进来。他才接第一个就挂了,因为那边问:梁渔真的死了吗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像死了,又好像没死,或许还活着。
久到围观大明星的人都不耐烦了,突然有一道身影,闯进人里把楚兆年一下搂进怀里, “我来了,我来了,对不起。”
向延序撑着伞,将所有目光抵挡在外。
楚兆年没有什么表情地睨他一眼,嗓音干哑: “不要说对不起。”
他讨厌听见对不起,不论是谁说,不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我们回家。”向延序揽着他,将大衣敞开,尽量用体温捂热对方,一步步破开人群。
“想哭就哭吧。”上了车,向延序抱起楚兆年,将脑袋往自己肩上放。
楚兆年没哭,甚至一滴眼泪都没流,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只是反应很迟钝。
向延序看着心里难受。
但其实,他自己对“死”更忌讳。而梁渔的死太意外了,生命总喜欢在一瞬间流逝,死去的人没有感觉,而活着的人却要承受千倍百倍的痛苦。
他懂那种感受,他比谁都懂。
人很脆弱,尤其在死神面前。
死亡让人勾起很多不好的回忆,但向延序必须要表现得成熟稳重,因为他还需要安慰和照顾爱人。
“冷不冷”他把羊毛大衣的边边角角全塞到楚兆年身下,保证密不透风。
一边做动作,一边心里责怪这家夥穿件毛衣就跑出来,肯定要生病。想罢,便伸手将车内温度再调高一些。
“不冷。”楚兆年突然说,向延序懵了一下,才意识到,对方在回答刚才的问题。
回到家,地暖自动开启。
楚兆年走在前面,向延序随后转身把门关上,过程不过短短几秒,听见“咚”一声巨响。
向延序立刻回头,楚兆年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面色苍白,没有一丝生气。
“楚兆年。”向延序猛地跪到地上,脑子在一刹那变成空白。
很快,他抱起人,耳朵贴住胸腔。心跳声不强烈,但也不至于微弱。
他当即立断,重新打开房门,开车去医院。
……
楚兆年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像在渡劫,先是被拉到寒风中冻几个小时;接着好似掉进堆满细针的深坑里,浑身上下都扎出针眼;再然后又被放入波涛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上,海浪汹涌,好几次险些被淹没过去。
这完没还,扑到脸上的海水竟然是消毒水味的,生怕呛不死人。
想到这个,楚兆年就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了。
这时,扁舟上方出现一双手掌心温柔的拢着他,将他解救出来,身体逐渐回温。
等梦结束,睁开眼时,楚兆年发现自己在向延序床上,左手挂着点滴。
“醒了”向延序正好端了碗粥从外面进来,脸上带着浅笑,眼眶却很红。血丝覆上半只眼球,看起来很是疲惫。
楚兆年不知道的是,他在医院病得迷糊,又吵又闹,不要打针讨厌消毒水,折腾得让整间病房的医生护士头疼。
无奈之下,向延序只能把人带回家。
“先喝点粥吧。”向延序坐到床边,舀了一勺粥送到病怏怏的豆包嘴边。
楚兆年还有些不清醒,目光呆呆地望着粥,就是不张嘴。
向延序笑着摇摇头: “张嘴,啊。”
可下一秒,楚兆年张嘴却说: “他没了。”
很平静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向延序眼皮跳了跳,将勺子放回碗里,又将碗放下,轻轻抚上楚兆年的侧脸。
指腹在眼下不断摩挲,明明那里什么也没有, “这也许对他来说是解脱吧。”
“我居然没发现,这么久了,我一点都不知情。”楚兆年开始变得激动。
大概是向延序摩得太用力,楚兆年的眼角渐渐湿润,渗出泪珠来。
一旦开闸,泪水就止不住了,源源不断,从小小抽泣变成失声痛哭。
他还是没承受住,他终于变回了小孩。
衣襟被泪水沾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