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侧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田地,田垄痕迹尚且可循,只是一片荒芜,近乎寸草不生,一层灰蒙蒙的雾气飘荡其上,和边上油绿的麦苗相比,十分诡异。
生着零星杂草的边缘地带,一股说不上来的土腥气慢慢飘过来,倪霁环顾四周,除了脚下的泥土什么也没有。
没有灵力波动的痕迹,没有任何不该有的东西,但也没有活物。
就连小虫她都没看见过一只。
这便是不对劲了。
倪霁召出见月,已然全神戒备。
身后,王老有些吃力的喘息声明显得有如妖兽喘息,倪霁甚至好像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王老,您呆在这儿吧。”
她又往前一直走了几丈远,鼻尖的土腥气越来越重。倪霁弯下腰,拈了一小撮土,土色发黑,带着种奇怪的湿黏,像是胶水一般。
虽然前几天就下过雨,但这土也不该是如此质地。而且,这味道也不对,血腥气夹杂着发霉的古怪味道。还有一种十分熟悉的凶戾之感。
虽然十分隐约,像是错觉一般,但她绝不会认错——这就是她在青州那几年里最熟悉的气息。
就连这天色也很像。
倪霁提着剑,头上是一片惨淡的阴云,遮天蔽日,完全不似方才的晴光。见月在其中醒目得像是风中之烛。
风起了,血腥气愈发浓重,一股令人脊背发凉的感觉顿时如蛇一般窜了上来。
倪霁神色一凛,迅速退了出去。
天际,闷雷隐隐,像是要下雨。
倪霁收了剑,拉着王老退了数十丈,忌惮地盯着那浓云许久,间它飘了过去才嘱咐道:
“王老您别着急,我这就回去禀告师叔。这两天您尽力劝周围的人家先在别处找个住处,离得越远越好,天黑以后就别出门。”
王老一惊,连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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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倪霁带着满满当当的储物袋回到不问天时,已近日落。
今日天气甚好,正午时分艳阳高照,此时火烧云在天边铺展开来,洒在不问天的水晶面上折射出梦幻般的光彩。
白衣剑客不由驻足,这时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不问天。
她曾见过鲛人的鳞片,坚硬如神兵玄铁,便是在暗室中也带着难以捉摸的光彩,而在光下更是美轮美奂。
那是一种惊心动魄丶见之难忘,几乎可以说是天道垂怜的美。而此时的不问天,正如她那时为之心醉神迷的鳞片。
按谢姨的说法,这不问天自从落成以来,不过办了一场小小的宴席,而后不久,闻世芳便闭关了。
她原先就在想,按照这里这么荒芜的样子,当初那场宴会是怎么办的,如今看来,有这般景色,便是席地而坐也无所谓了。
不惊树上,闻世芳半醒半梦,神思飘荡无所依。她忽地惊醒——风中有一股奇怪的腥味,很淡,但确实有。
“你去了哪里?”青衣飘飘而落,闻世芳陡然出现在几步开外。
倪霁一怔。
这话听着可有些怪。她不是已经告诉闻世芳要下山了么?
“你沾了些凶气。”
闻世芳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力道十分谨慎,简直像是春风吹动的柳梢。
柳梢拂动下,笼罩在倪霁身上的无名黑气顿时烟消云散。
这东西不打紧,放在普通人身上大抵也只会做个月把的噩梦,放在修士身上,几天就散了。只是,倪霁神魂有损,这东西还是早点去除为好。
这距离太近了。
燎原般的火烧云下,闻世芳孤零零地立着,一身青衣被霞光染得斑驳,从来波澜不惊的神色也好似暖了几分。
倪霁一下反应过来,但她不知怎么心里又是一哆嗦,就像是学堂里被先生点名了一般的紧张,刚刚被拂过的肩膀肌肉紧绷,脑子慢了半拍,磕巴了半晌,才将事情原原本本地重述了一遍。
“把那土和玉牌碎屑给我看看。”
看着少年人显而易见的僵硬神色,闻世芳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两步。
倪霁递出了玉瓶,
闻世芳轻轻摇了摇玉瓶,无形的凶气开始弥散在雪山之巅。
那是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和镇魂塔中的气息很像,只是却更为暴烈,像是积攒了多年的火药被骤然点着了一般。
不过,浮玉山脚下怎么会有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