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经秦都巡查使们查验，这神棍半点修为也没有，是个实实在在的凡人。只是，人虽然没有修为，但说出的话却颇有几分灵验。不久之后，原本的满堂金玉都化成了纸糊的空壳子，世代为官之家一朝获罪，满门流放。

尚还是凡人的了尘被无辜迁怒，一场急病差点要了她的命。人虽然没死，但醒来的了尘却有些疯癫了，时时哀哭，又不时狂笑。衙役们对这个半疯之人没有耐心，而昔日和善的兄弟姐妹虽还有些情谊，却也抵不过风吹日晒丶一日日的煎熬，一个不留神就让她失脚跌下了山崖。

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从距海万里之遥的川北跑到了雾海边上，但那时的了尘已经清醒了几分。她本可以一直做一个半调子的渔女的。

那时的雾海还不像现在这般终年弥漫着薄雾，不归海也还是一片澄澈，托鲛人们的福，打渔还不算是个太糟糕的营生。

可是，她离造化门太近了，她离修士太近了。

造化门的修士一向不拘小节，和凡人相恋的故事从来不少，这回也是一样。略微有些不同的是，这回有两个。

了尘虽然疯过一回，却看得明白——有人图谋不轨。她做了正确的选择，然而却又一次见到了血光。

烈火融金，长剑在暗夜中划出透骨寒光，她没有看错人，但那已经无所谓了。

那人神魂消散之际，了尘终于知道了她的命——琉璃心。

秦都本是有选仙的传统的，可世家大族们不稀得这个——仙人们又不能帮他们青云直上，过了几年，情谊也就淡了，还白白损失一个弟子，没意思。若是混点修为做个巡察使，似乎也没什么好的，还平白受皇帝猜忌。

所以，那一颗琉璃心一直在深闺蒙尘，无人知晓。

直到她出门上香，路过的巡察使从前是造化门的外门弟子，虽然修为不行，但见识却一点不少，立刻认出来了那颗百年难得一见的琉璃心。

他想要。

万里坎坷从此而始。

琉璃心是天生灵物，也是要用七情六欲才能浇筑出来的天赋，更是为数不多可以被夺走的东西。

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一颗心。

再强大的灵物都镇不住如此绝望，琉璃心碎了。

她本该一起去了的，可她还想活。

她知道，雾海半岛上，是佛门清净地，是传闻中所有心死之人的归处。

于是，雾海边少了一个半吊子渔女，小灵台境多了一位修士。

谁能想到当初那位被逼得远走万里丶又痛失所爱的凡女最后会成为小灵台境最年轻的元君呢？若这些传闻都是真的，那如此一生算得上什么？倪霁忍不住想，若是当初琉璃心没有碎，那么眼前这位毫不起眼的修士会如传闻中一般，踏过天劫登天门么？

所谓的仙人之境，如今当真还能有么？

若成仙要以此为代价，那当真值得么？

正想着，眼前这位来无影去无踪的大师笑声一停，神色严肃了些许，“最近这世道可不太平，我来云栖本是来找一件东西的，或者说，是找一个人。”

“仲平。”

两人俱是一震，对视一眼，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总不见得她们找了这么久的人其实就在她们眼皮子底下吧？

“你怎么知道他在云栖？”

“正值金秋会，这是他下手的最好时机，所以，我猜想他会在附近，不过，我似乎猜错了。”

了尘说得很谨慎，眼神在两人脸上微微停顿，立刻意识到不对劲。她这位老朋友可不是什么咋咋呼呼的货色，能让她露出如此神色，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咦？难道她又猜错了？

青衣人闭了闭眼，“你找他做什么？”

了尘想了想，“说来也巧，我先前在青州游历，偶然发现有些孤儿莫名失踪了，那都是些有了上顿没下顿的小孩儿，从来没有人管她们，我便一路追踪了下去，最后居然查到了仲平身上。而这位大阵法师还和云栖纠缠颇深，他的发妻死于青州第一城，那时第一城的大半守卫都被倪霆和黎元惹出的争夺吸引走了，仲平的仇家便借此机会动了手。”

平地起惊雷，青衣人和剑客都被这个消息惊住了。

“……他对云栖中枢做了手脚。”

了尘一怔，而后古怪一笑，“可他没有动手。”

这没有道理。闻世芳先前便觉得，纵然是天纵之资，要将一件上古遗宝改造成一件心念一动便能自己灰飞烟灭的东西难如登天，要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