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仙,我也不是池既明。长洲剑仙的刻薄偏执你没有,我也不是你从小养到大丶除了你无所依凭的弟子,你谈不上什么存心引诱。若你我二人决裂,大可……”倪霁温和的声音紧了一下,“大可你回你的不问天,我回我的云栖。”
话说得决绝,但倪霁忽然有点绷不住,她不由自主地眨眼,想遏制住不合时宜的泪水。
她希望永远没有那一天。虽然只是假设,但她一想到那般情景就觉得难过,就觉得不可思议。她就是,放不下。
闻世芳的视线早已回转到倪霁身上,见那熟悉的眉眼要哭不哭地使劲皱在一起,除了心中酸疼之外,居然有点想笑。
她的小师侄从容冷静,锐气无双,怎么此时……
她咬了咬舌尖,按捺下昏头昏脑便想去安慰倪霁的心思。
她不喜长洲剑仙,除了他斩尽杀绝的作风,便是因为池既明这件事。当年坊间都觉得长洲剑仙要发喜帖了,最后出来的却是一张宣告——池既明坠入外道,已被长洲剑仙斩杀。
但除了这一纸长洲单方面的宣告,再无其他佐证。坊间流言漫天,池家更是怒火中烧,却直接被一柄三圣剑悬在头顶,威慑了半个月。
从此,再无人敢质疑。
倪霁说得很对。她二人无论是谁都做不出那样的事。不过……
闻世芳还想再说什么,倪霁便使劲绷着脸,一脚跨了下来,跟她挤到了同一阶石板上。身后便是葱葱花木,退无可退,闻世芳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倪霁一把环住,只听她自暴自弃地哽咽道:“冒犯了,若是你不愿,何不现在就走。”
闻世芳目瞪口呆。
走吗?
温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鲛绡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她其实,还是喜欢这样的。
不是不讨厌,而是喜欢。
为什么呢?
眼前人柔软而顺滑的发丝扫到了颈侧,闻世芳有些恍惚,印象中的那些锋利无双丶一往无前的剑气都在这个人身上凝聚,那些雀跃的丶冷淡的丶委屈的神情都在她面前展露过。
大概也说不上为什么,只是习惯了。
但倪霁呢?
也许有一天,她会发现,闻世芳所能给予的远比不上她给出的,那时呢?
闻世芳呼吸一窒,隐没在青袍中的手颤抖起来。
这些赤诚的爱,她究竟能回应多少?
肩头的哽咽近似呜咽,闻世芳忽然潦草地决定:
也许,她还可以再送倪霁一程。
怀中人断断续续的喘息声喷洒在脖颈,柔软的发丝像最上乘的笔刷一一扫过心头。
她有心拎开眼前人,却终究还是被肩头含糊的哽咽说得心软了。于是,一只本来垂着的手最终停到了眼前人的后背。
她尽量心平气和地开口道:“你在得寸进尺。”
倪霁下巴磕在青衣人的肩头,本来憋着的泪大有止不住的趋势。此刻却仗着她看不见,露出一个微不可见的笑,理直气壮道:“你默许的。”
也许,她的怀梦会赊给她一个梦。
闻世芳:“……”
她闭了闭眼,打算推开倪霁,但只是稍一动作,倪霁就立刻放开了她。
湿漉漉的眼睛仍旧紧紧盯着她,闻世芳扫了一眼便觉得受不住,一手迟疑着贴上了眼前人的脸颊。
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一下传到心头,她不觉止住了呼吸,一下便向往回缩,但另一只手却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借着她的手擦去了一点要落不落的泪。
根根分明的羽睫不经意间扫过手指,闻世芳瞬间浑身发麻,不知说了句什么,一道凌厉的气劲便袭向远处华美的高阁。
江潮生看得正津津有味,突然寒毛倒竖,下意识地窜了出去。下一刻,静静看了几十年日落月升的楼阁在青天白日下轰然倒塌,激起的烟尘将江潮生罩了个灰头土脸,再也顾不得其他。
江潮生的好心棋友很快就回来了,除了带回一沓新鲜出炉的情报,还附赠了一张臭脸。
这种坏心情像是能传染似的,不消片刻,江潮生向来容光焕发丶笑意盈盈的脸也变了颜色。
不仅没了笑,还隐隐透着股乌青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中毒。
这样的事情自然不能憋着,憋着更难受,于是江潮生玉手一挥,一条活灵活现的鱼便飞了出去。
红先生熟门熟路地找出棋盘,兀自开了一局:“三公主还在杨家。”
江潮生臭着脸,冷声道:“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