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的光芒骤然湮灭,像是被风吹熄的一支残烛。
天地六合,一片寂静。
还算晴朗的天穹中,一颗火红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遥遥坠下。
那是!
众皆骇然——元君身殒!
茶馆中,风廿四起身,不慎带歪了棋局上的几枚棋子,对面的杨照夜摇摇头,再度摆回去。
中陆城外,一步百丈的川君骤然停下脚步,城门已是遥遥在望。她轻捣一下拐杖,长叹一声:“来不及了。”
谢家大门外,了尘和素心真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远山堂中,顾简阳一脸惊骇,手中的白瓷茶盏滚落在地,清冽的茶水在赤衣上溅出一块深色的痕迹。对面,杨心岸遥望着薄雾弥漫的杏花洲,如云似雾的杏花和缭绕的雾气将那一小片江心洲化作了仙境模样。她回头望着顾简阳,眼中关切似乎做不得假,轻声道:“节哀。”
倪霁半跪在地,一身雪色衣袍化作斑驳的血衣,天心剑支着她半边身体让她不至于倾倒下去。
漫天剑气已然消弭。
对面,枯瘦的剑仙心口破了一个大洞,滚烫的鲜血一经流出便化作点点灵光消散。这是油尽灯枯之兆。他慢慢低下头俯视着不远处的倪霁,血红的双目一点点恢覆清明。
闻世芳几乎头晕目眩,伸手抱住倪霁时才发现自己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直至此时,她才理解倪霁当时在青州找当她时的心情。
怀中人脆弱得好像随时都可能飞走,而她却抓不住她。
“我还有你,怎么舍得走。”
剧烈的喘息中,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青衣人恍恍惚惚地低头,骤然发现,她怀中浑身浴血的剑客居然还在笑!
另一边,昔日的长洲剑仙聚起最后一点力气,凄厉嘶吼道:“池既明和闻世芳意图祸世,联手害我!”
撕心裂肺的声音荡开,传遍了整个杏花洲。
闻世芳抚向倪霁脸颊的手一顿。
倪霁一怔,随即暴怒,再度呕出一口血来。
再回首,长洲剑仙干瘦的躯体已然飞快虚化,那双赤红的眼睛直到最后还在死死盯着她们。
那天,一阵浩荡的灵气吹过整个中陆城,无数点灵光自杏花洲飘散而出。
那风很烈,呆立在长街之上的行人们只觉得脸颊一阵刺痛,便是三百里外的东阳城也似有所感——今日的风似乎格外冷一些。
为什么?
静雪亭中,手刃长洲剑仙的天心剑主还在沈眠,外面沸反盈天,各种说法如长了八百条腿飞快传遍了中陆城,大抵过不了几天,三洲就都该知道了。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闻世芳看着天边逐渐远去的纸鹤,抿紧了唇。这些天,她眼见着无数纸鹤腾空而起,也眼见着无数人登门拜访却被拦于山下禁制之外。
静雪亭似乎自成一个小世界,这是谢天影给的。
当日她本想离开,却被谢天影强硬地拦住了。
她始终想不明白长洲剑仙为何会在杏花洲走火入魔,更想不通最后那段话是何意。不过,不管长洲剑仙想做什么,他都已经死无对证了。
她长叹一口,回身无声地踏入了内室。
悠长的呼吸声很安静,脸色也较之前红润了许多,往日总带着点笑的唇此刻拉成了一条直线,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了一小片阴影。修长十指上的细小割伤已然恢覆。
冉生说,倪霁只是脱力了,休息几天就会醒。
这事急不来。闻世芳心里明白。但她确实有点焦虑。
手指不自觉地戳上了倪霁无知无觉的脸颊,温软而柔腻。她像是摸上了瘾似的,反覆蹭了蹭,甚至两指轻轻捏了一小片,微微变形的唇角扯出了一个奇怪的弧度。
青衣人一怔,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位剑客才三十又四,放在修界那是小得不能再小了。可她……
一只筋骨分明的手骤然抓住了她的手腕,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猛地睁开,眨了几下,慢慢移到面前被抓个正着的手上,盯了好半晌。
闻世芳呼吸一窒,全然忘了挣扎。
忽地,剑客支起身,笑盈盈地盯着她,眼中满是促狭,“师叔,在做什么?”
许是太久没说话,那声音有点哑。
闻世芳脸皮发烫,伸出另一只手,招来一杯清茶,默不作声地递给倪霁。
她醒得可真是太是时候了。
倪霁接了茶水,另一只手却半点没松,又轻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