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闪烁的长剑,看向易灵安的眼神充满了痛恨和杀意,和先前那个在云栖上和倪煦笑闹的修士判若两人。
倪霁想起来了——季家原本是定了她的妹妹季仲徽做下任家主的,但她死了,死在了落尘原上。
“让开!”
季伯玉冲着倪霁冷冷道,手中的剑尖已经微微擡起。
看着天心剑主纹丝不动的身形,她眼中愤恨愈甚,质问道:“为何?”
杀人偿命,这本是修界通行的规矩。但倪霁向来不觉得规矩就该遵循。
易灵安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季伯玉几眼,“你是,季家人?”
黑衣修士冷笑一声,“怎么,记得我了?”
“伯玉!”
倪霁神情覆杂地看着来人,头一次觉得,这黑狱虽然号称有进无出,但恐怕是言过其实得很了。
倪煦急急奔到禁制前,连地上躺着的钱长老都顾不上,只略有些惊恐地看着季伯玉道:“你先别动手!”
倪煦素来以风度着称,此时着急忙慌的模样恐怕此生都难见。
倪霁微妙地扫了眼二人,微微向易灵安那里靠了半步。
季伯玉气急败坏,看向倪煦的眼神满是不可思议,“你也要来拦我?!”
“我丶我……”倪煦语无伦次,心跳得像是要离开胸膛了一般,在某个瞬间,她甚至想握上那柄剑。
身为一个修士,她本不该如此。
可是她害怕。
易灵安身上不仅有那些世家仙门不可言说的秘辛丶远春君的承诺,还有不归海的秘密。蒋瑛最后到底对不归海做了什么,那些曾经席卷青州的煞气都去了哪里……
她和季伯玉相识数十载,知道她向来没有耐心,也向来重情,而且此时正是个最差的时机。
“现在还不是时候。”许久,倪煦才讷讷地说出了一句十分拙劣的安慰。
季伯玉闻言立刻嘲讽地笑了一声,反问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姓闻的要保她么?现在不是时候,什么时候是时候?!等她立个天道誓言我再去杀她么?”
倪煦:“……”
这两位倒是有意思,不过看样子那位闻前辈倒兴许能棋高一着。易灵安诡异地看了眼倪霁,而后便安安稳稳地坐到了地上,手撑着头,全然一副看戏模样。
“你打不过她。”倪煦定了定心,指了指身边的白衣剑客,老老实实地说。
季伯玉看废物似的扫了眼还在地上的钱长老,阴恻恻地开口道:“总要试一试。”
“而且,天心剑主就这么不辨黑白么?”
天心剑纹丝不动,这样的话倪霁听过很多遍了,不论是对她丶对谢姨,还是对闻世芳。
“谁分黑白?”
“果然是天心剑主!”季伯玉阴冷地看着倪霁,“天心”二子咬得尤其重。
当着倪霁的面没人敢说什么,但暗地里,邪剑的名声已经传遍了三洲。剑修的剑便是第二个自己,譬如昔日长洲剑仙的三圣剑。天心剑的名声本就勉强,当日归了倪霁,众人都以为是意料之外,谁知道却是愈发古怪了。
都说那些传言是昔日的蒋谷主传的,但究竟如何,人心自有一套判断。
不论真假,如今天心剑主的名声是远远比不上昔日的长生剑主。
倪煦怔怔地看着季家现任的家主,那样冰冷嫌恶而强忍愤怒的神情她从未在季伯玉脸上见过。在她记忆中,季伯玉向来是肆意到近乎妄为的模样,这般按捺的神情竟是让她心里一痛。
她憋了许久,无数虚言化作实体堵在了她干涩的喉咙口,最后只干巴巴地呢喃道:“她丶她还有用!”
“她没用了以后呢?交给我?”
倪煦语塞。
这并不是她能决定的事情。易灵安的命,如今很多人想要,即便是排号,潜山季家恐怕也在后面。
如果只是一个易灵安……
潜山虎,向来不以优柔寡断为荣。
季伯玉不由自主地闭了闭眼,睁眼时眼中的失望已全然消失。她望着几步外身着云栖家袍的倪煦,心中一片平静,慢慢开口道:“今日你若不走,我便与你恩断义绝。”
她说得很轻,不带一点先前流露出的愤怒丶冰冷,似乎是在说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什么?
倪煦略显茫然地看着几步外的季伯玉。
她们明明已经说好了啊?明明礼服都已经在准备了啊。
倪霁心中一动,已然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