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男人缓缓扭过脸,他的上半张脸上自始至终抓着一只六指血手,没有露出眼睛,因此无法判断他在看哪里。
六指男人抓着长矛,一步一个血脚印,朝瑟缩着后退的活人信徒走去。活人信徒颤抖着,突然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举目仰视六指男人,说:“上不欲就天下乎?何为斩壮士!”面对戏剧化的幻觉,入戏过深的六指男人反而愣住了,他呆立在原地,突然想起自己不是什么夏侯婴,而是孙必振!于是,六指男人没有念台词,而是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人尽可杀,偏你杀不得?!”跪在地上的韩信仰面看着六指男人,突然露出怪异笑容,言道:“要修虚戈大道,还真就杀不得!”六指男人脸上,那罩住他双眼的血色断手猛地收紧,六指男人痛叫起来,从孙必振变回了夏侯婴,继而问道:“我当年未曾杀你,为甚么没能得道!?”韩信哈哈大笑,用六重嗓音答曰:“这道,非得是第六个人修成正果,前五个人,都是献祭牺牲。”“甚么?!岂有此理!我是第几个?!”韩信脸上的笑越发猖狂,用极尽嘲讽的声音答曰:“尔是头一个!”听到这答复,六指男人脸上的血色断手青筋暴起,他举着长矛,仰天大叫道:“这道,偏我修不得!!?”如此不甘的喊叫声回荡在剧院之中,跨越两重历史,跨越四千二百年,振聋发聩,如雷贯耳。六指男人高举起长矛,朝着狂笑着的韩信挥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剧院之术的时效到了,六指男人脸上的血色断手丧失了主导权,上身的夏侯婴消失了。随着演出落幕,六指男人恢复了平静,长矛停在了活人信徒面门前三厘米处,没有造成伤害。“我是孙必振,不是夏侯婴……我是孙必振,不是夏侯婴……”六指男人呢喃道。活人信徒吓得失禁了,他见六指男人自说自话,似是陷入了癫狂,趁此机会手脚并用地爬起身,仓皇逃走了。可惜,就算六指男人放过了他,圣三一的契约也不会放过他。只要是得知了起死人肉白骨秘密的圣三一,都必须遵守约定,效忠圣三一一千五百年,不得叛变,否则就会被天诛地灭。逃跑的信徒没有按照约定阻拦入侵者,这被信徒背上的白色地狱铭文视作一种背叛,为此,地狱铭文化作了血色,逃命的活人信徒尖叫一声,倒在地上,死了,而且死透了,再也不会站起来了。六指男人看着死去的圣三一信徒,没有发话,他抗拒地扶正自己额头上的红色断手,继续朝着圣鼠的寝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