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
林兮在西藏有过多年的拍摄经验,这些眼睛方位分散,高度很低,明显匍匐在地上。
是候猎的姿势。
它们不会是羚羊,更不会是兔子。
总归不是食草类动物。
林兮心里一惊——是狼!
不对。
是狼群。
她双唇紧紧抿着,一点点拖拽着头灯的绳子。
脑海里迅速回忆着刚刚坐在车顶的场景。
她并没有看见狼,但好像收相机的时候的确有什么东西从她身边跑过。
深呼一口气,林兮终于拿到了头灯,紧紧攥住放在胸前。
眼神灵活的四下环视着。
这是非洲,是最原始的草原,甚至可能是这群狼的狩猎领地……
但她的设备还在车顶,三脚架支着,一旦有一匹狼跳到车顶,哪怕只是尾巴轻扫一下,镜头必毁无疑。
更何况,还有相机里的照片。
那张妖冶的火焰星云。
如果她死了,那这些照片就再也发不出去了。
最纯净的苍穹总藏在这个世界的角落,但相伴随的,往往还有随时出现的猛兽。
林兮静了一会儿,忍住内心的惶恐,整片原野漆黑一片,车里也是,只有月亮不知疲倦发出微弱的光亮。
她手里摸索着开关,眼睛时刻关注着,把头灯对准右后方的车窗。
打开强光。
林兮敛了瞳孔,好适应这突如其来的亮度。
狼群凶险,但怕火丶怕声音丶怕强光。
三脚架在车顶,如果上去拿,动静太大,一旦背对狼群,它们随时都会扑上来。
她必须赶走狼群才能保住照片。
林兮用腿缓缓地踢开车门,一手拿着木棍一手拿着头灯。
按正常的步频走着,始终保持警惕的状态。
狼群距离很近,不会超过两米。
好在她常年在野外拍摄,车到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废木枝堆成一堆。
方法原始,但绝大多数的狩猎者都怕火。
狼也不例外。
这次用的上了。
林兮背朝车身,把木棍换到右手里,从后备箱拎出备用的汽油浇在木堆上,摁下打火机的开关,然后胳膊一甩扔进木堆里。
瞬间升腾起一束火炬,横梗在她和狼群之间。
凌晨4点钟。
回到车里的林兮长舒一口气,心脏跳个不停。
她想摸出一根烟来抽,但是打火机刚刚被她扔进了木堆里。
她只能压下喉咙深处的酥痒。
手掌落下,指节压到了什么,硬硬的。
是对讲。
林兮垂眸看着,安静而沈默。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鸟叫声开始在头顶盘旋。
林兮拧开水壶喝了一口。
往窗外看,天边泛起鱼肚白,快要日出了。
她把水杯合上又站上车顶。
延迟结束,相机已经停止工作,画面右下角出现了暗角,大概是光污染的原因。
也不知道回去能不能处理干净。
林兮心里想。
——
沈澈一路悬着的心都没有放下,终于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车身在一片没有边际的绿色里红的显眼。
林兮站在车顶上,穿着昨天他拿给她的衣服。
旁边的三脚架支着,几乎和她一样高。
她眯着眼睛看过来,没有说话。
他关掉油门,一声不吭的下了车。
喘了口气,走到林兮车前。
他想开口质问,又在张嘴之前想起之前她甩开他的胳膊恶狠狠的口气,还有昨晚那双有些空洞的眼神。
只嘴唇轻动,没有说话。
他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问:“先下来吗?”
天边渐渐泛起一抹柔和的金色,微光洒落她的半张脸,看起来温暖柔和。
飞鸟在地面上投射出阴影。
沈澈忽然间觉得眼前的林兮轻盈的像是一只蝴蝶。
翻飞丶妖冶而绚烂。
他好像偶然窥见了她的成长,又好像从来不曾认识过这样一个人。
他想,她或许本就该被纵容。
林兮蹲下来,手搭上他的,掌心粗粝,带着薄茧,蹭着她的手心,痒痒麻麻,一路酥痒进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