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毫变化,迈步正要离开,却听得一道苍老而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孝与不孝,是由吴老板来评说的吗”
唐寅黑眸划过一丝诧异,循声望去,只见围着的人群自觉让出一条道来,而唐老夫人由孙嬷嬷搀扶着,缓缓走了过来。
她那双苍老的眼睛看向唐寅,停了良久,几不可闻的一叹,又吴承化扫了去。
“我的孙儿如何,实在不必吴老板来说三道四。”
吴承化万不料唐老夫人竟会为唐寅说话,一时间楞在原地,连抚胡子的手都僵住了。
“老夫人,你,你这,”吴承化回了神,指着唐寅便继续控诉, “就这白眼狼,您还为他说话您想想看,他临走前,不是将唐梓自杀的脏水泼给了您”
“您又若非落得个逼死孙儿的名声,唐家又岂会落魄至此”
这一通话,如同巨石一般,再度压在了唐老夫人心口。她吐出一口长气,朝唐寅看了去。
唐寅仍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微凉的阳光照在他侧脸上,照得他脸色苍白,眼眸也略微眯起。
唐老夫人看着,一时恍惚,总觉得是唐梓回来了。
“唐梓他,”唐老夫人声音裹着浓重的叹息, “是我逼死的。他的死,我有责任。”
此言一出,场上哗然一片。
虽说自打唐梓遗书公开后,众人私底下免不了也是这么说的,但他们说是一回事,此时听唐老夫人自己承认了,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就连唐寅眼皮也微掀,终于有了些反应。
印象中,这是他头一次听他祖母承认自己有错。
却听得唐老夫人续道: “我的孙儿,不是白眼狼。他们,本也应该有一个光辉的人生。”
她声音沧桑而迟缓,仿佛一个年迈的老者,正拄着拐艰难地往前走着。
“唐梓,我不应该那么逼他的。唐寅……”唐老夫人静静看着唐寅的侧脸, “我大概,也是不应该这么逼你。”
“你今日考场舞弊,我恐怕……难辞其咎。”
一束光横穿过唐老夫人与唐寅之间,将其中粉尘照得分明。
唐寅黑眸微动,忽地极轻的笑了。再开口时,声音却清冷如水: “祖母说笑了。我们不争气,与祖母又有什么关系”
唐老夫人回道: “我是你们祖母。我们之间,不是有什么关系,而是有——血浓于水的关系,而我,更是有教养的责任。”
见唐寅不语,她叹息了一声: “唐寅,过去的便罢了吧。随我回家吧。唐府,到底也是你的家。”
唐寅垂眼,看着地上洒在的金光,久久后,终于掀唇道: “祖母,很多事过不去。诸如人死,也不能覆生。”
唐老夫人身子一震,方才放低的姿态,这时被唐寅这一句话又给激怒了。她怒瞪着唐寅斥道: “那你要怎么!如今你一无所有,不愿回唐家,你便一辈子来画这春宫图吗!”
唐寅轻哂一声: “没准有看得上我这手艺的,一并包下我所有的画也说不准呢”
“你——”
唐老夫人震怒,又要发作之际,却听得两声轻笑传来。
“唐公子倒是对自己手艺有信心。”
唐老夫人循声看去。唐寅亦是掀了掀眼皮,眯眸看了过去。
只见靳玉穿着一身殷红狐裘,负着手,正悠然走来。她目光一扫唐寅,忽地轻笑一声,脑袋一歪,拿出一本画册来。
“这春宫图,是唐公子作的吗”
唐寅黑眸微眯。眼见她随意地翻阅着那本画册,他心头不知怎么,窜起一股不悦的火气来。
说起来,他有好几日都没见到她了。
“我看了,觉得还真是……”靳玉擡眸,狡黠一笑, “不错。”
唐寅脸色微沈。
前几日同他说他们分了,今日又如同没事人一般,点评着他作的春宫图。很好,很好。
“我倒有些意外啊,你竟然会画这个。”
唐寅沈下气: “为了生计。”
“——为了生计你便该同我回唐府!”唐老夫人咬牙怒喝出这一句。她只觉得他们再在大街上谈论此事,老脸当真是要丢得干干净净的了!!
不想靳玉与唐寅却不理她。靳玉翻阅着那画册,连连颔首: “噢,为了生计——那不如,我同你指一条赚钱的路子”
“靳玉!”唐老夫人执着拐杖怒道。
她搞不明白,这小丫头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