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忧色。
她静静望着他,良久才开口:
“郭伯父此行,是为了许中相之事吧。”
郭仪一怔,旋即苦笑。
“果然……娘娘眼明如炬。”
他点点头,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苍凉:“正是。”
“老臣不敢妄议国政,更不敢僭越规矩来打扰娘娘。”
“可事至今日,若再不求一人能劝得陛下——怕是,朝堂将变。”
他语气沉重,一字一句仿佛压在千钧秤上。
“许中相之位,若真被罢。”
“清流尽失。”
“国政便入新党之手。”
卫清挽垂下眼帘,手指轻抚茶盏边缘。
“郭伯父何以断定,陛下便会罢黜许大人?”
“朝上虽言‘明日再议’,可并未下旨。”
郭仪摇头,语气沉重。
“娘娘,陛下今日在朝所言,己然明表态度。”
“若是数月之前,老臣断不敢妄疑。”
“可如今新党得势,连许居正也能被连名弹劾,陛下却未加一语否决。”
“这若还不是默认,那便是……”
他顿住,终究没说出那个“信任”二字。
那字,一旦出口,便成了重锤。
卫清挽神色微动,未立刻回应。
良久之后,她才轻声问道:
“您可觉得,陛下……变了?”
郭仪顿了顿,语气缓缓而出:
“他不再仰望我们了。”
“以前他上朝,总是沉默,看我们说话,看我们辩论。”
“可现在,他坐得稳了,也说得多了。”
“可他说得越多,我便越怕。”
“他说‘改风’要新。”
“可他新得,是那些人。”
“他们的嘴皮子快,心却歪得很。”
“他们讲的‘民权’‘合署’,全是剥皮割肉的法。”
“只看着户部的钱袋子,却不管百姓的命根子。”
他一掌轻叩石桌,声音隐隐颤动。
“若连陛下也听了进去,许中相之后,便是霍纲。”
“霍纲之后,便是我。”
“再之后……朝堂就是他们的了。”
卫清挽静静听着,神情不动。
她知道郭仪不是争位之人。
他身居高位多年,从不树私党、不抢人功,不参与争斗。
他若开口说这些,就真的是怕了。
怕朝纲散了,怕国体乱了,怕新党登顶,废尽一代忠良。
她轻声问:
“郭伯父今日,是想让我劝陛下?”
郭仪郑重起身,再次一揖到底:
“老臣斗胆。”
“只望娘娘能在寝殿之间,与陛下一言。”
“娘娘贵为中宫,陛下素来敬重。”
“若旁人劝,陛下未必肯听。”
“可若娘娘说一句,也许……”
“他会醒悟。”
“哪怕只是停一停脚步。”
“老臣……也谢天谢地了。”
卫清挽望着他,心中起伏不小。
她并不愿插手朝政。
更不愿以夫妻情分左右天子政断。
可她也知,若她沉默,许居正若真被罢,郭仪与霍纲若再被逼退,那大尧的朝廷,便再无人可制衡。
到那时,王擎重与林志远,便真的是“新政所托”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起身。
月光落在她衣袖上,仿佛落了一身霜雪。
她轻声道:
“郭伯父。”
“我答应你。”
“明日,我会找他说话。”
“不是以妻为言。”
“是以……卫家之后,以你们三人故交之情,为他说一句。”
“只愿,他还记得你们。”
郭仪再拜,眼中泛起微光。
“谢娘娘。”
“也谢……陛下,未忘旧人。”
亭外风起,月色更寒。~g,g.d!b`o`o`k\.¢n*e_t^
这一场凉亭夜谈,悄然落幕。
可它种下的那句话,却己在这个深夜,悄悄地——
落进了帝王心边的回廊。
夜色浓重,星月隐匿,洛陵皇城己沉入一片寂静。
郭府内,却灯火未歇。
高墙之内,青石廊深,一道熟悉的身影披着夜色缓缓步入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