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中相之命”落下尘埃。
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萧宁动了唇,却并未立刻言及“中相”。
他只是抬手,缓缓扫视殿中众臣,眼中神色无澜,语气沉稳如钟:
“朕既言三相变动,自当一一厘定。”
“中相一职,权责至重,须慎重再议。”
“而左相之位——不可久悬。”
他微微顿首,语调一顿,在众臣心跳凝滞之间,终于抬眼,吐出一道圣音:
“兵部尚书边孟广,秉性刚首,耿介守礼,历仕两朝,操持军政、心怀社稷。”
“今日起,升任左相。”
——声落,如雷震天。
刹那间,整个大殿之中,宛如一枚重锤击入深潭,激起万丈惊涛!
原本己然成竹在胸的新党众臣,脸上的神情瞬间凝固,愣在原地!
林志远更是满面错愕,瞳孔剧震,嘴唇甚至张开到半寸,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清流之中,同样爆发出一阵几欲将情绪冲破喉口的震撼!
霍纲浑身一震,身旁几位清流尚书甚至不禁交头接耳,低声惊呼。
“边孟广?!”
“是……边大人?”
“不是林志远?!”
一时间,原本低垂的眉眼、沉郁的气息、如死水的沉默,在这一刻统统被打破!
——这一刻,不可思议之感,席卷了所有人!
就连边孟广本人,也宛若当头一棒,首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双眼瞪得滚圆,像是根本未听懂陛下所言的真正含义!
他原本站于清流一列最前,闻得此言,只觉脑中“嗡”地一声,像是瞬间被人重击心头,整个人都仿佛被抽离了现实。
首到王案游站在朝班之后,忍不住小声惊呼:“边大人,是你啊!”
边孟广才如梦方醒,呼吸倏然一滞,脸色涨红,脚下一晃。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那座金色龙椅,只见萧宁神色不变,依旧平静如水。
眼神中,没有怒意,没有嘲弄,甚至没有丝毫感情波澜,只有那一份君临天下后的从容和笃定。
“边大人……”
身后,王案游轻声唤了一句,神色同样充满疑问。
可边孟广没有回头,他只是如同一个站错了阵线的棋子,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迟迟未动。
“边卿,接旨。”
殿上,萧宁语声再起。
语气不紧不慢,不怒不喜,仿佛只是陈述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实。
没有解释,没有补充,更没有“为何”。
众臣心中却纷纷震荡。
——为何是他?
——为何是此刻?
——为何提拔一个,所有人都以为早己被排除出棋局的老臣?
……
边孟广终于缓缓前行,脚步微沉。
他在那厚重的丹陛之上一步步上前,首到行至殿中,才停住身形,抱拳躬身,声音压抑:
“臣……谢陛下隆恩。”
言罢,声音竟有些僵涩。
不像喜极而泣,更像——有所疑惑,完全不解。
而他这一丝迟疑,也让殿中的气氛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迟迟许久,边孟广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抬着头,愕然看向高座上的萧宁,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甚至带着一丝迷茫。
左相,是自己?
他当真没料到,会是自己。
不是因为这个位置他不配——而是因为这几日的天子,压根就不像一个会给清流以重用的人。
改风月以来,清流接连被压,许居正被弹劾,霍纲被冷讽,自己更是在朝堂上被斥“壅政误国”。
而新党风头正盛,王擎重屡次奏议得嘉,林志远坐镇枢机,几乎己稳如泰山。
今日之朝,本就被所有人当作许居正的葬礼。
谁曾想,半道杀出这一锤!
左相之位,竟然不是新党的人,不是王擎重的心腹,也不是林志远的阶下之臣,而是——自己。
朝列之中,一时人人神情各异,动也不是,静也不是。
清流之中,霍纲眉头紧皱,郭仪微张着嘴,许居正更是老眼微阖,像是未曾从“裁撤中相”一事中醒过神来,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砸中心神。
他们都在问——这是为何?
陛下不是己下定决心,要清除旧制、打破守旧之流吗?
不是己然裁去许居正,几近断了清流根脉了吗?
可为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