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农见江莱面皮白净,像不谙世事的公子,就没把他放在心上,他想看就让他看,蹲自己旁边也没撵人。
哪知这后生开口就不说人话,“老人家,您要能卖五百斤给我,我给您这个数。”江莱伸出四个指头。
面皮黝黑的老汉瞥他一眼,淡淡道:“给多少我也不敢卖,私卖犯法,我全家老小的命不要了?”
“哎,听朋友说南州这边都做盐的买卖,我这才从顺宁府跑来,怎么就不一样呢?”江莱像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公子懊恼又疑惑。“老伯,是不是我没找对门啊?要不您给指条明路,小子我必有重谢。”
盐农见他不像坏人,心里有几分不忍,“公子是被人骗了,在南州能卖盐的只有徐家和窦家,人家是朝廷承认的盐商,旁人可不行,抓住要杀头的。”
江莱:“徐家窦家?那岂不是富的流油?”
“那可不,听说徐家的宅子从大门口走到后宅都要坐轿子,你说该有多大?那宅子山啊丶湖啊,还有河。外头见不到的景徐家都有,不过丶”盐农小声说:“徐家和窦家再有钱也没官府富,听说知府家养了异兽,每日都要吃几十两银子的肉。”
江莱瞪大眼,“真想去看看啊。”
老汉哼了一声:“那你可得小心点,别被老虎吃了。”
江莱装作不懂的外行问道:“老伯,您这一块盐田每年产多少盐啊?这么大点地方每年产量应该一样吧?”
盐农笑道:“这哪能一样,这跟种庄稼一样,大风大浪少的好年头产量就高些,就眼前这一片前年和去年的产量就差了两千多斤呢,没种过田你不懂。”
江莱笑着应承:“我确实不懂啊,这才要问您呢。”心里却在计算,按照这个产量差额,南州府去年和前年的税收差额,多了不敢说三五十万两银子是有的。
吃过饭的盐农陆续回来,江莱起身要走,老汉好心提醒:“我看你面善,就多一句嘴,南州的盐没有府衙许可,谁都别想运出去,你还是赶快回家去吧。”
告别老汉,江莱又去了几处盐场,无一例外没人敢卖盐给他,哪怕十几斤都不行。
随后一行人来到南州府城,进了城后江莱观察街上行人,衣着与京城不相上下,可见这里的百姓普遍很富裕。盐农也说官府并未克扣他们的工钱。
看来黄稷等人只贪了给朝廷的银子,这也算聪明的做法。若是惹怒了百姓,总会有人不顾生死要把他拉下马。安抚一些人总比安抚一群人要简单。
五人在客栈稍作休息,江莱故技重施到街上买盐,价钱已经给出最高,仍然没有人敢卖给他。
“大人!要不要我们夜里去探探知府的宅子?”丁甲道。
“不必。”有用的东西没那么容易找到。“来都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咱们好好玩一玩这南州城。”江莱嘴角啃笑,轻摇画着山水图的折扇,他长得俊人又白净,这幅模样与纨絝公子无异。
丁乙一脸狐疑,不清楚江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太子让他们听命于江莱,他说什么众人都没有异议。
接下来,茶楼听戏丶酒楼吃席,能去能玩的都玩了一遍,五天后江莱决定出城。
城门守卫却将一行人拦下来,要检查车上的袋子。
周放笑呵呵道:“袋子里装的白糖,是我家大人准备带回京城的,就不用检查了吧,免得沾了灰尘。”
大人?京城?士卒听到敏感词,原本只是例行检查,此时却不敢掉以轻心。“不管装了什么,都要开袋检查,少废话,打开。”
“大胆!”江莱掀开帘子怒喝,“尔等好大的胆子,本官的车都要拦,让黄稷来见我。”
“你是何人?竟敢直呼知府大人名讳,不要命了吗?”
“你问我是谁?听好了,本官乃皇帝亲封巡察使,你说我能不能叫他?”皇帝亲封巡察使正三品,知府正四品,江莱刚好压黄稷一头。
周放拿出敕牒举到士卒眼前,“睁大你的眼睛看好了。”
真是巡察使?士卒心头一颤,心道坏了。巡察使进城时并未出示身份文牒,他们也没有发现,如今人家都要走了才发现,知府大人若是追究,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有心把人放走,袋子也不查了,大不了让他带走一车盐。可他想起知府大人的警告又犹豫了。心里经过几番斗争后,士卒与同僚咬了几句耳朵,那名士兵看了一眼江莱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