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报应!”
蔚怀晟猜测太子恼恨交加,会直接下令将杨睿于闹市之中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却不料,太子摁住了桌角,将头侧向了蔚怀晟,“蔚先生,此人实在可恶,我不想见他,便交由你随意处置即可,是生是死我也不再过问。”
蔚怀晟不由得胸中一窒,紧接着心脏怦怦乱跳起来,不是紧张,而是极度的兴奋。
当年蔚怀晟之父蔚可望看不惯杨王行径,在朝堂之中公然与之抗衡,却惨遭报覆,被莫名扣上了死罪,连累一家三十几口被处死。
蔚怀晟虽然苟且偷生,但馀下的每个日夜心血都在痛苦地沸腾,每到深梦,必然会出现至亲之人死前的惨状,漫天的红光与震天的哭嚎常常让他难以分清梦境与现实。
蔚怀晟对杨王府的仇恨不在太子之下。
若是能手刃仇人之子,也能告慰冤死之人的亡灵。
蔚怀晟走出皇宫时,脚步都有些轻飘,在凛冽的夜风之中,他逐渐看见不远处一团小小的光晕在升起,光晕之间拥捧着一个粗黑的“蔚”字。
蹲在轿子旁的小厮没想到自家郎君去了这么久,已然有些昏昏欲睡,听到宫门开启的声音,连忙打起精神,提着灯笼迎了上去。
“回府。”蔚怀晟淡淡一句,面上看不出喜怒。
小厮拿捏不住他的情绪,不敢轻慢,连忙拍醒了几名轿夫,一行人匆匆踏上回府的甬路。
待他们回到蔚府时,天际已然泛白。
蔚怀晟停在门口守卫身边,问了一句。
守卫恭敬回道:“林府刚来了小厮接走了,接走的时候人还在昏睡着。”
蔚府门前确实还印着两道崭新的车轮碾过的印记,看起来离开不久。
蔚怀晟颔首,先回了寝屋脱下官服,他一向不喜丫鬟近旁伺候,因此遣散了她们,自己摘下腰封,解开领口。
刚将外袍搭在屏风之上,屋门却被人轻轻扣响,那些下人知他不喜人打扰,必然不敢来敲门,此刻门外的必定是那位。
蔚怀晟重新将外袍披在肩上,打开房门,门口正站着一个秀美端丽的女子,她端着一蛊银耳燕窝,面露微笑。
“听闻你还未来得及用膳,我晚上便让她们在火上煨着了,现在刚好入口,你且吃一些,压一压胃火。”庄舒禾将燕窝搁在了案上,瞧他正欲洗漱,便揽起袖子,将雪白的巾帕投入铜盆之中,拧干了水,试着温度正宜,想帮他擦脸。
蔚怀晟轻轻拦住她的动作,接过巾帕,柔声道:“我自己来便好。”
庄舒禾顺从地让出铜盆前的位置,看他微微弯腰,抚起清水拍在面上,背后乌浓的墨发随之倾泻,搭在了肩膀上,有些妨碍动作。
庄舒禾伸手撩起一捧长发,入手温凉华润。
蔚怀晟察觉她的动作,微不可查地侧过身子,长发便从庄舒禾手心之中流沙似的滑走了。
“我火上还煨着汤,待会让丫鬟给你送来。”庄舒禾面上并无异色,笑着留下一句,便轻轻阖门离去。
礼敬有加,亲密不足。
这就是他们夫妻二人日常的相处方式。
蔚怀晟拭干了脸,低头瞧见那蛊清透的燕窝,脑海中不期然出现林思瑶的倩影。
若是她在自己身边会如何?
以她活泼跳脱的性子,听到自己一天一夜未食,必定会大呼小叫地亲自下厨,做些民间的小吃与自己,若是自己晚了一刻去吃,阿瑶八成不准,恐怕要端着碗碟环绕在自己身侧,连声催促,直到亲眼看着自己吃下,才会放心离开。
思及此,蔚怀晟眼底染了些笑意,坐在案前,一口接一口地将那蛊燕窝吃净了。
腹中微微有了些暖意,蔚怀晟搁下勺子,换了一件便服,吩咐下人一起向着后院走去。
蔚府后院之中有一个不易察觉的密道隐藏在绿林之中。
蔚怀晟伸手按下枢纽,待封石升起,便和属下一道走了进去。
密道狭窄,因常年不通气,里面泛着一股沈闷腐烂的臭气。
走到密道尽头,眼前豁然开朗,四道铸铁的大门分隔两侧,其中一间门前站着两个身形高大的守卫,严密地将此地看管起来。
见蔚怀晟走近,两名守卫拱手行礼,禀报道:“属下按照您的吩咐,每隔两个时辰泼一次清水,现下估摸着药效要尽了。”
蔚怀晟微垂着眼睛,借着黯淡的火光,打量着那个趴伏不醒,几乎与周围融为一体的玄黑人影,唇边沁出一丝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