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睡也并不安稳,林思瑶只觉头顶上有人在絮絮私语,好像又有人在砸墙捶床,砰砰乱响,吵得她下意识蹙眉捂住耳朵。
等等!这声响好像不是在做梦!
霎时,林思瑶察觉出不对,随手抛开被子,撩起床帐一瞧,只见原本平静昏睡的杨睿居然在宽阔的榻上痛苦地翻滚着,他死死闭着眼睛,嘴中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双手攥拳扭曲挣扎,身上的纱布与药膏被蹭得到处都是。
林思瑶对此手足无措,连忙将梁大夫唤来。
两人合力将躁狂乱动的杨睿按住,梁大夫急中生智,竟用了腰带将杨睿的手脚紧紧束在床头和床尾,只是杨睿力气甚大,饶是如此,整个架子床都被他带得震响连连。
观察了一会儿,梁大夫心中疑窦丛生,一个不好的猜测忽然跳了出来。
“小娘子我问你一个问题,你须得如实告诉我。”梁大夫转向她,面色罕见地凝重起来,“他前段时间有没有用过成瘾的药物,用的时候是不是分量下得极重?”
林思瑶听罢也被唬了一跳。
杨睿前段时间一直被蔚怀晟关在地牢之中以酷刑折磨,至于具体遭遇了什么,那林思瑶是一概不知了。
见林思瑶懵懂的神情,梁大夫大概也猜到了结果,摇了摇头,掏出一个小心包着的布卷,展开后里面扎着十多根或细或长的银针。
梁大夫选了一根,沈心静气,在杨睿重要的穴位刺了下去,用手缓缓拈动,方才挣扎不休的杨睿终于安静下来,重新陷入沈睡。
梁大夫将方才用过的银针置于火烛上烧烫着,对林思瑶道:“这只是权宜之计,我看他反应,与我猜测的那样已八九不离十了。”
“那要如何解决?”林思瑶本不想节外生枝,奈何杨睿病情又多了一重,只好先行解决要紧事。
“解决的方法倒是有。”梁大夫收回银针,不等林思瑶松口气,又给她泼了一盆冷水,“以他的伤势,戒瘾不能一蹴而就,得每日给他服食那药物,然后逐渐减少用量,直到他最后彻底痊愈。”
林思瑶如今去哪给他淘换药物?
蔚府?
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林思瑶直接掐灭了。
她和蔚怀晟已断绝恩情,她也不会为了杨睿放下自尊屈从于蔚怀晟。
“若是不给他服食药物,全凭他本人的意志力能否硬扛过去?”林思瑶扯着衣袖,尝试开口问道。
谁知梁大夫一言不发地瞅着她,用那种审判的眼光。
“你若想让他死那就直说,也不用在我这里治了。”梁大夫心中还残存着一点点的医德,忍不了她胡诌,冷面拒绝了这个荒谬的提议。
待梁大夫收拾整齐床铺,回了自己房间。
林思瑶也彻底睡不着了,愁云满面地坐在桌前。
此时月色正浓,透过一层窗纸还亮得出奇。
这间小屋面积不大,仅放置了一张圆桌丶两把椅子,加上床榻和衣柜别无他屋。
杨睿虽陷入昏睡,可方才挣扎扭动带出的一层汗水却没落下,林思瑶唯恐他着凉,又染上伤风,更难医治,便去外面讨了热水和铜盆进来,先用湿帕子给他洁净,再用干帕子擦干水渍。
“唔……”杨睿忽然低低沈吟一声,眼皮缓擡,眨了眨,盯着林思瑶的背影看了一瞬,面上没什么表情,转眼又陷入昏睡。
林思瑶将铜盆送出,整理地上的被褥,忽然想到当初自己在龙跃峡误食的药酒,喝完之后那股飘飘欲仙的感觉,还有自己清醒过来之后,蔚怀晟有意避开话题的态度。
那些村民在龙跃峡种植这些药物,又经高良亭的手倒卖出去,谁也不知是何作用。
再想到当初摄政王杨开肃在世之时,也是用了药物逼迫群臣听命于他。
莫非蔚怀晟得了这种药物的配方,并没有直接将其销毁,反倒任其用在了杨睿身上?
林思瑶静静看着呼吸沈重的杨睿,在心中坐实了这些猜测,当即拍板决定先带杨睿回龙跃峡。
虽然那些村民已改种了果树,但旧时播种的药物肯定还能寻到蛛丝马迹。
林思瑶第二日便托梁大夫去租用马车与车夫,梁大夫一听便慌了神,还以为她是嫌自己医术不好,忙问:“小娘子这是要去哪?你家郎君的病还未治好,不能舟车劳顿!”
林思瑶只对他敷衍声称自己要带杨睿出城回家,又爽快地付了诊金,梁大夫也再没理由将两人留下,收下钱懊恼地去找车夫了。
林思瑶这次出来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