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费一兵一卒,坐望两虎争斗,无论谁赢,我都能坐收渔翁之利。”
两人走到临天门前,御神殿的二楼高台之上。
密密麻麻的火星整齐排列在两道高耸的城墙之上。
待林思瑶仔细辨认,才发现裕亲王排兵列阵,竟安排了数不清的弓箭手隐在暗处,随着统领发出指令,弓箭手将火把熄灭,彻底隐藏于呼啸的风雪之中。
裕亲王此时的声音已有些隐隐的兴奋与雀跃,他自属下的手中接过一把金色的小弓。
在昏暗的灯火中,整个弓身流光溢彩,线条华美,看起来并不像个正经的杀器,而是祭祀所用的礼器。
裕亲王用手指轻轻拨弄弓弦,空中擦过锐鸣,听起来十分悦耳。
“这么多年不用了,居然没生锈。”裕亲王拉弓搭箭,整个人似与弓箭融为一体,周身迸发刺目的锐气,他眯起眼睛,向着远方眺望。
待漫天飘絮似的飞雪中传来一声隐隐的老鸹嘶鸣。
林思瑶几乎没看到箭羽的影子,耳边已传来老鸹落地的动静。
同一时间,林思瑶忽然想起一个道听途说的传闻。
曾在十馀年前皇宫庆贺新春,先帝在世时喜热闹,便吩咐侍卫放起了龙神纸鸢。
可龙神纸鸢身形巨大,加之当时狂风大作,一名侍卫撒手不及,瞬间就被纸鸢带上了半空。
危急时刻,还是少年的裕亲王目力惊人,在众人面前崭露头角,以弓箭射断纸鸢,侍卫得此活命。
林思瑶相信裕亲王心中还是有良知,才会在人命如草芥的时代出手搭救一名小侍卫。
若有一线光明,她也要尝试。
林思瑶双手解脱束缚,用力地扒住了裕亲王的臂膀,努力唤醒他道:“你并不是枉顾生命的人,你当年既然能用弓箭救下一名侍卫,为何不在今日放下执念。”
裕亲王保持着射箭的姿势静静等她说完,面色分毫不变。
一时间,林思瑶心头猛跳一些,还想再说,可裕亲王却伸手抵住她,赤红似血的唇瓣缓缓开合,柔声道:“是啊,我当年就是用这把弓救了一个侍卫,可后来父皇恼我毁了庆日,不许御医救治我重病的生母,那个身份卑贱又耽于幻想的女人死的时候吐了好多血呢。”
林思瑶不知内情,竟是无意之中触动了他的逆鳞。
裕亲王此刻语气便多了一层威胁,他揉了揉林思瑶的发顶,说道:“好啦,别再说那些煞风景的旧事了,你要是乖乖的,我就考虑在事后饶你一条命,毕竟……要是人都死光了,也就不好玩了。”
不过裕亲王还是怕她生事,便命人将她能挑拨人心的嘴严严实实地堵住,再将她手绑在柱子后面。
这真是一个绝佳的观赏位。
裕亲王动作亲密地搂着她的肩膀,遥遥地指着那扇沈重的朱红色大门,笑道:“待会门开了,要是走进来的是杨睿,我便张告世人,说杨睿残杀太后与天子,又威胁本王,本王无奈只好将他就地处决,到时候我再名正言顺地登基即位,拯救这个危在旦夕的朝堂。”
林思瑶的嘴被手帕塞满了,只能发出“唔唔”的无意义的音调。
裕亲王却读懂了,继续道:“你想问若是活下来的人是蔚怀晟该怎么办是吗?我还真不愿他死在我的手上呢,不过若是走进来的是他,那本王只好宣称蔚怀晟有谋逆之心,接连残害皇室成员,依律处斩,总之,并不妨碍我在万众瞩目之下做一名无奈称帝的英雄呢!”
只是诉说出心中所愿,裕亲王便感受到潮水般涌来的欢愉,他兴奋得无可遏制,指尖深陷于林思瑶的手臂中,引起连连刺痛。
裕亲王明艳美丽的容颜焕发妖异夺目的光彩,但在林思瑶眼中,却是犹如追魂的恶鬼。
他已经得到寻常人穷尽一生都在追求的权利与金钱。
可他并不满足,那高不可攀的皇位并不是最终目的。
他想要的是皇室雕零,众人对他这个仅存的救世主顶礼膜拜。
林思瑶曾经最信任的裕亲王人面兽心,却骗了她这么久。
林思瑶停止挣动,静静地看着他,不知不觉中泪水爬了满面。
在这场以残忍与无情为武器厮杀的战场上,裕亲王已全然夺得了胜利。
不过再如何绝望,时间还是会在她堕入深渊的同时缓缓逝去。
就在风雪止歇的片刻之后,一轮旭日攀升而起,临天门被人从外缓缓推开。
一线天光泄落在洞开的城门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