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和一支装备精良的神策军。
作为朝廷的中央禁军,仅有少数人能调动得了他们,而眼前的宦官监军就是其中之一——毕竟统领神策军的正是皇帝身边的宦官。
监军来盘问只是走个过场,但他听到了一些传闻,说当初在抓淮西细作时,张棹歌不在营中,有玩忽职守丶消极懈怠之嫌。
好在张棹歌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她拿出当初郑和义让她休假的军文,表示自己正在尽职尽责地搜捕淮西细作,但上头强令她停职,她总不能违抗命令。
监军睨了郑和义一眼,后者冷汗涔涔,心中大骂张棹歌狡猾。又骂孟甲岁,要不是对方怂恿,他至于给张棹歌留下把柄吗?!
郑和义不想被卷入这桩事里面去,只能帮张棹歌开释。
他搬出当初让张棹歌休息的那套说辞,监军自然没有抓着不放的道理。
这事跟张棹歌的关系的确不大。
朝廷派兵在追击淮西防秋兵时,抓到了去岁搜捕的那个细作。据他供述,他是从襄城潜入的,直接到了汝州城,后又跟随一支商队北上到达鄜州,由始至终没有经过汝州南边的鲁山县。
而最近发生的骚乱也没有蔓延到这儿来,监军来之前就让人暗中观察过,无人传谣也没有逃兵,可见张棹歌治军严明。
监军嘉奖张棹歌两句就走了。
没能看到她倒霉,两营副将颇有些失望。
张棹歌笑眯眯地对郑和义说:“多谢什将替我说话。”
郑和义瞪了她一眼:你还有脸说,险些被你给连累了!
从这事中脱身后,张棹歌才抽空去昭平别业赴宴。
崔筠与窦婴已经知晓洛阳那边派了监军来的事,见她还能来赴约便知晓她没有受到牵连。
不过窦婴在李贼身边待了这么多年,也颇为熟悉吴诚的为人,她总觉得此事是吴诚一手策划的。
可她想不明白吴诚的目的。
跟随杜秉骞投奔汝州的前淮宁军只有五百人,就算他们叛归,对吴诚来说也过于鸡肋。
难道他想除掉这些前淮宁军?
如何不费一兵一卒就灭掉一支精锐的牙兵?
借刀杀人。
窦婴提醒张棹歌:“大郎,吴诚的目的或许是想离间使君与杜副使。”
士兵哗变向来是军中大忌,且事情就发生在汝州军营,杜秉骞虽不直接统率支郡兵却负责军务,这是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事情,他必然会受到牵连。
张棹歌亦有此猜测,所以她早就派了人去汝州探听杜秉骞的状况。
……
杜秉骞的处境的确不太妙。那群参与了哗变的将士,不管是主动抑或是被迫的,都逃不开被处死的下场。
尤其是发生在淮西防秋兵叛归事件后,朝廷最是敏感的时期,一旦抓到决不轻饶。
这些都是跟着他从淮西过来的弟兄,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杀,他如何忍心?
可是再不忍心又能如何,他现在都自身难保了。
杜秉骞被关在州府军事院中的廨舍里,军事院本就是重兵把守的官署,廨舍外还有十几名神策军轮番看守,纵使他有飞天遁地之术都逃不出去。
他之所以没被关进牢里,一是没有证据证明他有叛归淮西的心思,二是无法确定是他指使了麾下的部将丶士卒哗变。
但为了防止他心虚潜逃,只能让他先待在军事院,等待处理结果。
杜秉骞没等太久便等来了张棹歌。
看到这张曾经被他嘀咕了无数遍不够阳刚的脸,他第一次觉得没有哪个男人能比张棹歌更阳刚了!
“大兄。”没有因他出事而轻慢他,张棹歌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杜秉骞原想直接上去牵她的手以示亲近,然而想到她不喜欢与人有肢体接触,就做了个虚扶的动作:“阿弟,你怎么来了?”
张棹歌说:“担心大兄就过来了。”
幸好杜秉骞不是被羁押,除了限制他的活动范围之外,并不禁止旁人来见他与他交谈,否则张棹歌来了也见不着他的面。
杜秉骞十分感动,那些跟了他多年的弟兄就只会给他找事添麻烦丶连累他被囚禁,哪像张棹歌这个才认识不到一年的义弟,有好东西不忘给他,见他有麻烦了也丝毫不避嫌来探望他。
倘若他这次能脱身,一定要对义弟更好才是。
嗯,义弟都二十有四了,也还没有解决终身大事,或许可以给“他”谋划一门好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