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准备走,崔筠又倏忽拉住她的手,说:“棹歌,凡事量力而行,我固然想将她接回来,可也不希望令你陷入危险的境地。”
崔筠并未用力紧握,只是轻轻拉了下,张棹歌的掌心却能感受到另一只柔软的手心传递过来的温热。
张棹歌的心神飘忽了一瞬,脸上并未露出一丝破绽。
她说:“临别立flag不是个好习惯,我就不说那么多了,你只管放心。”
崔筠拧眉:“佛勒格是什么?”
这可触及她的知识盲区了,她绞尽脑汁,妄图从浩瀚书海中找寻答案。
她这反应落在张棹歌的眼里,像极了一个学霸因为试卷印错了题,想破题却始终找不到对应公式,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怀疑自己知识储备不足还是该质疑题目有问题。
这是张棹歌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崔筠这个年纪在她那个时代,还只是一名高三学生。
这么想着,张棹歌擡起另一只手将掌心抵在崔筠的脑门上,揉了揉。——崔筠的头上盘着发髻,揉脑袋是不成的,只好揉脑门了。
崔筠翻阅脑海群书的思绪一顿,有些迷茫地看向张棹歌。
后者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收回手,阔步离开。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掌心残留的馀温也彻底消散,崔筠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整张脸轰地冒出热气。
——
张棹歌到达隋州时,淮西也在曹王的操纵下上演了一场叛乱大戏。
曹王从张棹歌这儿得知了刘陟的存在后,便让人暗中联系了他。
刘陟立马就向曹王投了诚,并在暗中联络和鼓动淮西节度使吴诚的判官郑常与大将杨冀学习陈仙与吴诚,发扬淮西以下犯上的传统精神,等杨冀上位再拿吴诚的项上人头投诚朝廷,还担心不会有好日子吗?
刘陟的口才非常好,且他很好地把握住了时机——淮西防秋兵因吴诚的骚操作而百不存一,唯一活着回来的四十多人也被吴诚杀死。
这次朝廷应对防秋兵变的举措震慑了淮西各牙将,且淮西最大的对手贾使与曹王也都一西一北,封锁了淮西发起进攻的可能,还对淮西形成了掎角之势。
杨冀对淮西的局势感到悲观,因此刘陟一番怂恿,他便动了反心。
不过到底是顾及吴诚昔日的恩情,杨冀只同意将他驱逐出蔡州,然后众人献上淮西的地盘。
经三人密谋,认为最好的下手时机是吴诚出城为中使践行的那天。
中使是皇帝派到淮西跟吴诚就淮西防秋兵一事交涉问责的宦官,也是曹王为了转移吴诚的注意力方便刘陟等人行事的幌子。
他们的计划是等吴诚出了城,刘陟这个当了多年秘书的人再伪造吴诚的手诏,令各牙将关闭城门,而郑常与杨冀则趁机掌控蔡州城。
计划非常出色,也很缜密,但他们错估了人心。
在吴诚出城,杨冀等人准备行动时,有人告发了他们。
吴诚反应迅速,立马派人去捉拿杨冀与郑常。
经过激烈的交战,二人被擒杀,其馀得了刘陟的假手诏成了附逆的牙将们也纷纷来告罪。
吴诚的部将大半都掺和了进来,若都按附逆处置,他手底下将无牙将可用。
吴诚赦免了他们,不再追究他们的罪责。
只有大将宋炅丶曹齐怕吴诚秋后算账,干脆学杜秉骞跑到了隋州来投奔李惠登。
虽说刘陟等人未能成功杀掉吴诚替朝廷解决此患,可此事过后,吴诚一改先前的张扬,行事变得低调了许多。
他这次伤筋动骨,不休养生息几年很难再成气候,届时,曹王已经厉兵秣马枕戈以待,再无惧淮西骡军。
因此曹王对此结果也颇为满意。
曹王将宋炅丶曹齐都举荐给了朝廷,也给张棹歌记了一功,她的勋官从三转飞骑尉升为四转骁骑尉。
杜秉骞决定为她接风洗尘顺便替她祝贺一番。
张棹歌以答谢李惠登在曹王面前举荐了她为由,邀请李惠登赴宴。
她又说,只请李惠登,左右厢怕是会有想法。
杜秉骞也有意与同僚打好关系,就把左厢军兵马使姚实,右厢军兵马使张庭放一起邀请了。
不管是文人雅会,还是武将饮宴,宴席上总少不了饮妓陪饮丶歌妓助兴。
杜秉骞初来乍到没什么根基,也没有几个能拿得出手的饮妓丶歌妓,最后安排了几个牙兵出来演武试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