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说:“你每次沐浴过后,身上总会有一股特别的香味,我以为你傅了什么香粉。不过是我想岔了,就像我,也用香粉,但我同样不了解香粉。”
张棹歌压根就没想过掩饰自己身上的沐浴露和洗发水香味,毕竟佩戴香囊丶使用香粉,乃至用带有香味的洁净护理用品的人很多,不会有人觉得她身上有香味就怀疑她的来历。
只有了解香粉,或对香粉有极大兴趣的人才会去研究这样的气味。
比如此时此刻的崔筠。
在真话与谎言中纠结了半秒,张棹歌说:“我没傅粉,只是沐浴时使用了一些澡豆,澡豆的配方都在《千金翼方》里写着。”
她这话七分真三分假:她没有傅粉是真的,《千金翼方》也的确有很多制作澡豆的配方,就算崔筠去翻阅,也毫无破绽。
况且《千金翼方》里面的澡豆配方使用了很多香料与中药,她不认为崔筠会有时间去研究比对她身上的气味是否一致。
至于《千金翼方》的来历,自然是从崔元陟那儿薅的。
她的谎言也有很明显的漏洞——她先用的沐浴露,后借的《千金翼方》。
不过这一点也不是没法解释,《千金翼方》毕竟是一百多年前就流传于世的医书,肯定会有人按照上面的配方来制作澡豆,她可以说是在外面买的。
只要崔筠没有去刨根问底,就暂时不会有露馅的风险。
崔筠果然没有追问下去的意思,反而笑逐颜开地说:“棹歌又帮我大忙了。”
张棹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想知道她又从自己这儿获得了什么启发。
崔筠解释:“要想从齐娘子那儿探听到更多二哥的秘密,就得拉近与齐娘子的关系,令其放下对我的防备。她喜欢香粉脂粉,我便投其所好;她研究香粉,那我便让她有施展所长的机会。这些能持久留香的澡豆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崔筠当真去翻阅《千金翼方》,从里面抄录了“澡豆方”和“香身方”各一首,都只写所用的中药丶香料,不提具体的用量和制作方法,然后将之夹在她写给齐娘子的信中。
张棹歌发现了崔筠的小心机——她在信中提及澡豆香身的方法,又不泄露的配方,便是要勾起齐娘子的兴趣。
书信能加深亲友之间的羁绊,也能缩短陌生人的距离。
齐娘子果真回信同崔筠探讨。
她不知道崔筠已经知晓了她跟崔铎的关系,随着二人的书信往来愈发频繁,她放松了对崔筠的防备,在书信中无意透露了自己的身世以及遭遇。
原来她也是官宦人家出身的仕女,但在她十一岁那年,因其父阿附的宰相被处死,其父也受到牵连被贬,第二年便死于贬所。她无以为继,为了奉养母亲而入了贱籍,从此成为襄阳城中的一名伶人。
环境迫使她放下仕女的尊严,学着去以色悦人,久而久之,她就对那些能让女子变得更美更香更受欢迎的脂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在她成为襄阳城内最有名的伶人,无数男人捧着金子来求见她一面后,她的吃穿用度也逐渐奢靡。
所用的脂粉,从面脂到手药,都由她自己调制。为此,她添加了各种能让她变得更香的药材丶香料。
等她到了二十岁,门庭逐渐稀落,这时,一直同她往来的世家子弟提出要帮她脱离贱籍,询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走。
“世家”这层身份就是天然的优势,齐娘子欣赏对方的才识,又感动于对方不嫌自己“色衰”,还看中了对方的出身,于是答应了他。
只可惜对方已有家室,带走她到邓州后将她安置在了云月馆,而她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也只能这么无名无分地跟着他。
好在对方从不在吃穿用度上苛待她,而她闲暇无事就会继续捣鼓脂粉香药。
和她志同道合的人不多,遇上崔筠这个虽然对这些并不了解,却愿意花时间去了解的人,她也予以了极大的耐心。
在她看来,崔筠对脂粉香药的知识从无到有,这都是她调|教出来的,因此有时候她早就忘了崔筠是崔铎的妹妹这事,很多无法对旁人说的话,那些无法发泄的倾诉欲,也在不知不觉中通过书信透露了出去。
虽然她始终没有提及云月馆内藏着的污垢,但她的心防已经打开,反倒叫崔筠有些不好意思,询问张棹歌,她利用齐娘子的真心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张棹歌听闻,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
崔筠不解:“棹歌这是在做什么?”
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