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气,又跟崔铎撕扯扭打到一块儿。
一旁的婢女和仆役都不敢上前阻拦,只能去找主母韦燕娘。
韦燕娘最近的重心都在身怀六甲的韦伏迦身上,听说次子又跟儿媳打架,她扶额:“他们这次打架又是为了什么?”
也不怪乎她如此淡定,只因王翊性格彪悍,眼里又是揉不得沙子的人,所以家里除了崔元峰丶韦燕娘这对公婆,和崔镇丶韦伏迦夫妻外,其馀人只要惹了她,她是真的敢动手。
崔铎经常在外狎妓,被她发现后没少挨她打,只不过他会还手,于是就变成了互殴。
但过去双方顾及面子,只是推搡或身上挨几巴掌,打得并不激烈。
久而久之,韦燕娘也就没当回事了。
这次听说已经动了刀,韦燕娘才匆匆赶过去处理。
路上,她听到仆役说城东外的柜坊“云月馆”被人揭发是个聚众樗蒲的地方,商贾将钱和货物存在里面,反倒被人用作赌资,因此众多商贾都争先恐后地要去拿回自己的钱财与货物。
在外逛街的王翊赶上了这个热闹,然后听到了围观的百姓说这云月馆的女主人齐娘子其实是崔铎养的外室。
王翊闻言,就怒气冲冲地跑回来跟崔铎闹了。
韦燕娘脚步一顿,问:“谁揭发的?”
“还不清楚,官府的人已经去云月馆了。”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虽说不会让崔元峰丢官,但如果坐实崔铎利用柜坊来开设赌坊,他被官府处罚事小,崔家的口碑与名望极有可能会一落千丈。
不,崔家另外几房如果知道了这事,必然会为了崔氏的名声而与崔铎割席。届时,崔元峰这个族长恐怕得退位让贤了。
——
邓州,崔元陟宅,草堂。
崔元陟半躺在一张胡床上看书,寒风将草堂四面悬挂捆绑的草帘吹得不住地抖动。
草堂内烧着一盆炭,热浪从盆中扩散,为小小草堂带来一丝暖意。
对面的书阁里,崔筠走了出来,身后是捧着不少书卷的朝烟。
她们来到草堂的门口,崔筠说:“三伯父,七娘挑好了。”
“挑了大半天,只挑这么几卷书?”崔元陟问。
崔筠微微一笑:“大郎说贪多嚼不烂,这几卷足够了。”
崔元陟放下手中的卷轴,又伸了个懒腰,掀开帘子走出去,说:“吃完晚饭再回去吧。”
崔筠应下。
崔元陟的小儿子崔九郎从外头小跑着回来,在这大冷天里,额上甚至沁了层薄汗。
他说:“阿耶,二哥惹祸啦!”
崔元陟听完崔九郎从外头打听回来的内容,忽然把目光转向安静地立在一旁的崔筠。
崔筠回视他,目光带着一丝不解。
崔元陟对崔九郎说:“这祸是二郎闯出来的,让他们父子自己解决吧。”
唐律规定博戏赌财物,赌资未满五疋(五匹绢布的价值),杖一百;超过五疋按盗窃罪,判一年徒刑;开赌坊或提供赌具的人,没有从中收取财物杖一百,收取财物则按比例,依盗窃财物来定罪。注1
不过唐律也规定了九品及以上官员与其家属可以赎刑,除了谋逆这类死罪外,其馀的罪责都可以通过花钱来减免责罚。
崔铎恰巧是崔元峰之子,在可赎刑的范围之内,因此崔元陟并不担心崔铎会有生命危险,最多只是让他们父子出一点血,外加要承受族人的怒火罢了。
……
崔铎当初正是仗着可以赎刑,才大胆聚众赌博的。
一开始他并不敢动柜坊的钱,后来有人向他借钱,愿意付利息,他便把原本商人存放在这里的货物丶钱财都作为赌资借给了来赌博的人,再收取高额的利息。
那些商人或许一年半载才会来一趟取走钱货,因此他并不担心出事。
而这么多年的相安无事令他的底线越来越低,他不仅提高了利息,还把商贾短时间寄存的钱粮也拿出来出借给赌博的人。
这么做的风险很大,以往从哪些赌徒的身上收不回赌本,他还可以仗着外地商贾短时间内不会前来取回寄存的钱货,而用自家的钱填补窟窿。
选择短时间寄存的钱货,往往是在附近做买卖的商贾,他们随时都会来取走钱货。如果那些赌资未能及时收回,而崔家也暂时没那么多钱周转,就容易出事。
因此这次被人揭发后,才会有商贾赶来,要取回他们的钱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