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敢回家
傍晚的矿山刮着小风,我躲在靠山边最后的那排房子墙头,坐在几块红砖上,开始哭鼻子,我觉得自己的家回不去了。弟弟是家里的宝贝,父亲和小叔都特别喜欢他,我这看孩子看的,看到水里去了,不挨打怎么可能。
从有记忆开始到现在,我没有挨过父亲母亲的打,除了小姑和姐姐会打我。我见过父亲打姐姐,有时候是母亲做衣服的竹尺子抽手板心,有时候是打屁股,每次姐姐的哭得惊天动地,我在一旁也吓得躲在母亲身后不敢看,生怕父亲的尺子抽在我的手上。
我看看自己的手心,想想那个竹尺子,那种疼突然涌上来,我开始大哭,越哭越伤心。似乎父亲的尺子正抽打在我手心上。
“二妹,二妹,回家了,你在哪里?”姐姐高声喊着,声音离我越来越近。
我赶紧擦了眼泪,起身往山下跑,我想跑到山坡下藏在高高的草丛里,就不会被姐姐发现了。
姐姐的叫声又开始离我远去,我跑到山坡底下,藏在一个凹进去的山坳里,这样被周围厚而密的草丛盖住,不走近几乎看不到我在里面。
躺在草丛里,软软的,还避风,我不知道啥时候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被唧唧咋咋的人群声闹醒,我已经在父亲的怀里。
原来,天快黑的 时候,还没找到我,父亲通知了周围的邻居,让帮忙一起找我。找我的人越来越多,几乎全矿的大人们都出来找我。终于在这个山坳里找到了已经熟睡了我。
山里有狼,晚上再找不到我,我有可能会被狼吃掉。
看到父亲,我睁开眼睛就问:“弟弟呢,回家了吗?妈呢,会打我吗?”
“傻孩子,妈不会打你,爸也不会打你,你说你跑个啥,闹的全矿的人都来找你。”父亲心疼的抱着我。
“不要打我,我不是故意的。”说完我就又睡了。
等我再次醒来,已经在家里的床上了。母亲喊我起来吃饭,是蜂蜜水冲鸡蛋。
“二妹,快起来,吃点东西再睡,跑了一天了,就早上吃了点馒头,到现在半夜了,还水米不打牙呢。”母亲喊醒我,让我喝了鸡蛋再睡。
一口气喝完,我爬起来,母亲以为我尿尿,没想到我跑去里屋看弟弟。我看到弟弟睡得很熟的样子,轻轻摸了摸弟弟在被子外面的小胖手,又亲了亲,才回到外屋的小床上。小床上姐姐也睡的很熟,我有点害怕母亲,没敢擡头看她,直接钻进被窝,把头埋进去。
“二妹,把头拿出来,别闷坏了。”母亲对着我说了句,就进了里屋。
我听见母亲说:“你看看二妹子,心事多重,涛儿掉水里了,她不敢回家,回来了又不放心涛儿,还跑过来看看,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了。如果换成兰兰,她才不会躲着不敢回家呢。这两姊妹差别太大了。”
父亲说:“兰兰胆子大,做了坏事也从不认账,二妹子乖巧,也胆小,但二妹子可比兰兰聪明好多,以后越大越能看暗处区别,毕竟现在还是娃娃。”
我以为那以后母亲不会让我带弟弟,结果,第二天,母亲还没说话,起床的弟弟就开始喊:“二姐姐,二姐姐,涛涛穿衣服。”
我赶紧跑过去给弟弟穿衣服,然后母亲给他洗脸,问他:“涛涛,今天跟谁玩?”
弟弟指着我:“二姐姐,和二姐姐玩。”
我和弟弟的革命友谊就这样继续下去了。
1978 年的夏天,知识青年返城。煤矿隶属乌鲁木齐市,但位置却在离城市约一百公里的大山顶上,这里海拔 2600 米,虽然空气清新,可有些人会有高山反应。
从农村到城市,从种地到工人,煤矿自然是不用种地,这些知青返城到了煤矿也算是从种地改行变成了工人,不同的是这里不是城市,这里的工作男知青下煤矿,女知青去焦厂,所以,知青们来的很不开心。
那天下着小雨,地上的黄土变成了黄泥,走到哪里都是满脚泥。
四五辆大解放车拉着满满的一车厢人,停在了新盖的那一排红砖房跟前的空地上。
男知青们黑着脸跳下车开始拿行李,一边骂骂咧咧:“从农村出来到煤矿,不当农民了,该当煤黑子了。”
“有本事的就不用到煤矿,人家进工厂了,只有咱们没后门的只能到煤矿,想开点吧,怎么说也是当工人了,离进城不是又进一步了吗。”
有几个女知青死活不下车,哈奥不容易被同伴拉下车,就坐在地上开始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