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缝,一个脑袋从门后探了出来。
“城里娃,找哪个?”
老太太开口了,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
李凡挤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
“阿姨你好,我找徐勤奋师傅。我是来跟他学种地的。”
老太太听到“学种地”三个字,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死结,看李凡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学种地?”
“你脑子让驴踢了还是让门给夹了?瞧你这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样,你下过地没?你知道地里头是啥不?是土!是粪!是虫子!一天到晚弯着腰,累得跟狗一样,一年到头挣不了你城里一个月的钱!赶紧回你的城里吹空调喝咖啡去!别在这儿碍眼!”
老太太一通输出,根本不给李凡插话的机会。
说完,她“砰”地一声就要把门关上。
李凡人都傻了。
这欢迎仪式,还真是别具一格。
就在门即将合上的瞬间。
“让开让开!”
一个暴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刚才那个追着儿子满街跑的老头,此刻正扛着那一把扫帚,满脸怒气地走了过来。
他看见李凡这个陌生的年轻人站在自家门口,又看到自家老婆子跟他拉扯,没消下去的火气“蹭”地一下又窜了上来。
他把对儿子的怒火,完美地转移到了李凡身上。
“滚!”
徐勤奋一声爆喝,冲过来扬起手里的扫帚,那架势,是要把李凡当成他那个“孝顺”儿子,就地正法。
“你个老东西发什么神经!”
老太太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徐勤奋的胳膊。
“这娃不是咱村的!他是从城里来,找你拜师学种地的!”
嗯?
种地?
徐勤奋的动作,再一次凝固了。
扬起的扫帚,再一次停在了半空中。
他脸上的怒火,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熄灭了。
先是震惊。
然后是难以置信。
最后,一种狂野的喜悦从他眼底喷涌而出,瞬间占领了他整张脸。
“咣当!”
扫帚掉在了地上。
徐勤奋也顾不上去捡,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李凡面前。
他一把抓住李凡的手,那双粗糙的大手像是铁钳一样,力气大得吓人。
李凡感觉自己的手骨都在呻吟。
“娃!”
徐勤奋的声音都在抖,眼睛里射出的光芒,比探照灯还亮。
“你说的,是真的?你真是来学种地的?”
李凡被他这三百六十度的态度大转弯给整懵了,只能下意识地点点头。
“哎呀!太好了!太好了!”
徐勤奋激动得原地跺脚,抓着李凡的手摇个不停。
“老婆子!快!别愣着了!去!把笼里那只最大的芦花公鸡抓出来!今天,今天咱爷俩必须得喝几杯!”
他热情得让李凡有点害怕,硬是拖着李凡往院子里拽。
李凡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连忙开口稳住自己。
“徐师傅,您先别激动,我叫李凡。”
他顿了顿,想起了师兄的嘱托,接着说。
“我这次来,除了想跟您学手艺,还受了一位朋友的嘱托。”
“我想找一个叫‘汪舟’的人。”
话音落下。
徐勤奋脸上那狂喜的、热情的、灿烂的笑容,一寸一寸地僵住。
他抓着李凡的手,力道在不知不觉中收紧,捏得李凡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