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早晨的露水还是眼泪。
“所以我就让他们做噩梦。”庄周一仰起脸,那眼睛亮得吓人,“我在梦里变成大老虎,追着他们到处跑!赵统领被丧尸咬的时候,小腿肚子直哆嗦;阿景哥哥躲在草堆里,头发都被丧尸给抓乱了;小桃姐姐……”“周一!”扁越人的梳子“啪”的一声就掉到梳妆台上了,把窗台上的麻雀吓得扑棱扑棱飞走了。她声音发着抖,自己都没发觉呢,就这么说道:“你、你咋能让别人做这种梦呀?”庄周一的瞳孔稍稍一缩,就好像被人猛地泼了一盆冷水似的。他放开扁越人的手腕,手指不知不觉地揪着自己衣服的下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又没真咬他们……乔儿姐姐讲过,被噩梦吓醒的人第二天会头疼,不过疼不了多久的……”“这可不是疼不疼的事儿!”扁越人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瞅着他眼底慢慢泛起的慌乱,自己的心尖就像被针轻轻刺了一下似的。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温和一点:“噩梦会让人害怕,让人睡不着觉呢,就像你昨儿晚上害怕我不要你了一样啊……”“可是他们先说我丑的!”庄周一冷不丁地甩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两步,一下子撞到了妆台上,胭脂盒“哐当”一声就掉到地上了。他眼眶红红的,就像一只尾巴被踩了的小兽一样,委屈巴巴地说:“我给阿越背《三字经》的时候,他们就笑我舌头打结;我把捡到的蝉蜕送给阿越,他们却说那是脏东西;我想跟阿越一起睡,他们就说我没出息……”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就哽咽起来了,“我就是想让他们也尝尝被人笑的滋味……”扁越人看着地上滚来滚去的胭脂,突然就想起智脑今天早上的提示了。她咋就没当回事儿呢?就觉着是孩子在使小性子呢,根本没瞧出来他都开始用自己的法子“还手”了——这还手啊,还带着他这个岁数独有的、那种特别尖锐的天真劲儿。扁越人喉咙直发紧。她弯下腰,拾起滚到庄周一脚边儿的玉簪子——就是昨儿晚上他掉的那根,缠枝纹在早晨的阳光里闪着柔和的光。少年的鞋尖儿微微发颤,就像一片被风吹得直晃悠的树叶似的。“周一啊。”她轻轻碰了碰他的膝盖,“到这边儿来。”庄周一动也没动,倒是慢慢低下了脑袋。他的头发梢儿扫过扁越人的手背,麻酥酥的,就跟撒娇似的。“阿越不是想凶你。”扁越人把玉簪子又插回到他头发里,“是担心你这么干的话,会把自己也弄成……弄成不开心的人呢。”庄周一的手指头悄悄勾住她的袖口,就像个小野兽小心翼翼地朝着暖和的火堆凑过去一样。他闷声闷气地说:“那……那我以后不这么干了?”“咱们慢慢学着来,行不?”扁越人给他擦去眼角的泪珠子,“下回要是再有人说你长得不好看,你就来告诉阿越,咱们一块儿想办法,行不?”庄周一抽搭了一下鼻子,这才抬起头来。他眼睛还红红的呢,不过却亮闪闪的,就跟两颗在水里泡过的黑曜石似的。他问道:“阿越会来帮我不?”“那肯定的呀。”扁越人笑着,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阿越会帮周一你把那些糟心事儿,全都变成甜滋滋的蜜饯哟。”这时候,窗外传来景渊的喊声:“周一!该去前院背《论语》啦!”庄周一听了,立马就跳了起来。可是呢,就在他要跨出门槛的时候,突然就转过身来了。他头发上还别着那支玉簪子呢,早晨的阳光照下来,有几缕头发被风吹得飘起来了,这么一看啊,可比头发梳得规规矩矩的时候要有生气多了。他说:“阿越,你是个好人呢。”说完这话,他就像只小鹿似的,一下子就跑远了。扁越人看着他的背影在走廊拐角那儿消失不见,手指不知不觉地就在妆台上的梳子上摩挲起来了,因为那梳子上啊,还留着那少年头发的温度呢。扁越人轻轻叹了口气。她把地上的胭脂盒捡起来,一点一点地把洒出来的胭脂给弄回去。早晨的阳光照着,那一抹艳红就像一滴还没干的血似的,不过在她手指尖慢慢就散开了,变成了柔和的粉色。她突然就想起庄周一刚刚说的“乔儿姐姐”了。青衫啊,桃林啊,这样的说法,老是让她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说不定啊,下次得问问他,那个乔儿,到底是啥人呢。第278章闻声惊见故人来“咳!”扁越人一口口水没咽好,给呛着了,赶忙轻轻拍着胸口。这小娃娃才多大呀,咋耳朵比猫还尖呢?她正打算把话题岔开呢,就瞧见庄周一又拉着她的手往自己头发上放,眼角还带着没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