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清明一点点消失,就像潮水似的,被那浑浊的灰雾给慢慢吞没了。林小云儿吓得直往她怀里缩,连哭都顾不上了。
“走……走……”庄周一面孔变得粗糙,声音也跟着粗粝起来,“阿越……不能让他看见……”维安拉着林小云儿,起身拔腿就跑。她跑出去两步,回头一瞅,就瞧见庄周一在卡车后面蜷缩成一团,那已经腐坏的手指,死死地抠进自己的太阳穴,就好像在跟啥要命的东西拼命似的。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就像一根快要断开的琴弦。扁越人是被林小云儿的尖叫声给弄醒的。他“噌”地一下坐起来,身上的外套都滑下去了。破庙里头的火已经灭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几点暗红色的炭火星星点点的。他伸手往身边一摸——空的。“阿一?”他喊了一嗓子,声音在空荡荡的庙里撞出回音来。没人答应。他一把抓起地上的外套,就冲出庙门去了。夜风里飘着淡淡的血腥味儿,还夹杂着一丝熟悉的腐臭味儿——那是庄周一身上的味儿。他顺着这味儿就狂奔起来。月光照着这片废墟,就像照着一张褪了色的老照片似的,到处是断墙、锈迹斑斑的卡车,还有倒在路边的广告牌。等他绕过那辆破卡车的时候,脚步一下子就停住了——庄周一背对着他,跪在地上呢。月光洒在他背上的腐斑上,那腐斑就这么被照亮了,他指尖滴下的血也被照得清清楚楚。他的下巴像个机器似的,不停地开合着,喉咙里还发出“咔哧咔哧”的动静。“阿一?”扁越人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打颤呢。庄周一慢慢把头转了过来。他嘴角沾着半块脑子,那眼睛里浑浊得很,不过被月光一照,就像镀了一层很诡异的银色。他膝盖旁边躺着两具尸体呢,维安的长鞭就落在脚边,林小云儿的碎发上沾着血,散落在泥地上。扁越人一下子呼吸都停住了。他瞅着庄周一沾血的嘴角,又看着他脚边那滩血还在慢慢往四周渗,突然就想起基地里那些传言了,说是被精神系异能控制的丧尸,最后都会被本能给吞掉。庄周一脑袋歪了一下,喉咙里模模糊糊地吐出“阿越”两个字。他把手伸出来,指尖上还滴着维安的血呢。扁越人看着那只手,一下子就想起三年前在医疗舱的时候,庄周一也是这么把手伸出来,说“阿越,我疼”。夜里的风卷起来一片枯叶,那枯叶从扁越人的脸边擦过去了。他看着庄周一眼睛里仅存的那点清明,突然就想到小公寓的阳台了,那薄荷应该要抽出新芽了吧,星图拼图的最后一块,还在茶几底下呢。“阿一……”他轻轻地说了一声,往前迈了一步。庄周一的瞳孔一下子就缩起来了。他嗷的一下就扑了过来,那烂糟糟的指甲一下子就扎进扁越人的肩膀里了。扁越人呢,他没躲,反倒伸手就把庄周一抱住了,就这么任由鲜血把自己的衣领都给浸透了。他眼睛就盯着庄周一后脑勺那块浅浅的疤呢,那疤是三年前被玻璃划的,当时庄周一还嘟囔着说“这疤可影响戴耳钉了”。“阿一啊,”扁越人在庄周一的耳边轻轻说道,“咱回家吧。”庄周一的动作就那么停了一下。他那犬齿都抵在扁越人的动脉上了,可就是一直没咬下去。这时候,远处丧尸的嘶吼声传过来了,而且是越来越近。扁越人就这么抱着他转身,朝着小公寓的方向走过去了。月光一照啊,他们的影子被拉得老长了,就像两根缠在一起的藤蔓似的。在他们身后呢,维安的长鞭在月光下闪着冷冷的光。林小云儿的碎头发被风一吹就飘起来了,最后落在那滩血里,就像一朵已经枯萎了的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