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把手套摘了下来,放到庞士元的眼睛上,手指头肚儿还轻轻擦了擦庞士元流出来的眼泪。
“我肯定能把你的腿治好。”他的嗓子哑得不像话,“星舰医疗舱里的新设备,还有苍蓝星的再生药剂,我都让人给准备好了。”
庞士元一下子抓住他的手腕子,把那只手从自己眼睛上给挪开了。
庞士元看着诸葛亮发白的手指头尖儿,突然就笑了,说:“这腿啊,治不好的。”他说话的声音特别轻,就好像在说一件特别平常的事儿,“这腿早就没感觉了,我拿热毛巾敷过,也用冰袋冰过,啥感觉都没有。”他的手指头在自己膝盖上摸了摸,那膝盖上的皮肤白得都快透明了,“你治不好的不是我的腿,是你自己啊。”
诸葛亮听了这话,心里就像被人紧紧揪住了一样。他瞅着庞士元那空洞洞的眼神,一下子就想起了十年前在柴房的事儿。那时候,庞士元给他擦药渣呢,还跟他说:“等紫微星安定下来了,咱们就去看星环,你看咋样?”那时候庞士元的眼睛啊,亮闪闪的,就跟星环似的。可现在呢……
“求你,杀了我吧。”庞士元冷不丁地抓住他的手,就往自己心口上按,“我腿没了,秦子苍也没了,就连最后那点真心,也被你藏在木牌底下了——”庞士元的声音卡住了,“我不想活了啊。”
诸葛亮的手在庞士元心口那儿微微地抖着。
他能感觉到对方心跳的节律,就跟十年前在柴房的时候一模一样,一下又一下,很执拗地跳着。\7^0\0′t?x,t/.`c/o?m′
可这一回,那心跳里没有啥期待,满满的都是绝望啊。
他看着庞士元那泛白的嘴唇,突然就想起月星爆炸时候的火光了。
当时他就站在指挥舱里呢,瞅着星舰屏幕上爆炸的画面,心里就一阵一阵地疼。现在啊,这疼更厉害了,就好像有人拿星舰的炮把他的胸腔轰开了,把最柔软的地方掏出来,放在火上烤一样。
“明天就返航回苍茫星。”他站起来,背对着庞士元整理自己的袖口,声音平静得就像在说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似的,“医疗舱的设备都已经调试好了。”
庞士元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就笑了。那笑声轻轻的,就像一片雪落在星图上似的:“你瞧瞧,连拒绝都这么不痛快。”
诸葛亮的手在门把手上停了一下。
他看着走廊里的灯光,突然就想起庞士元十年前在柴房里说过的话:“亮哥啊,等紫微星安定下来了,咱们得去看星环,要在星环下面说真心话呢。”
他轻轻把门关上,听到门里面传来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
这声叹息就像一根细细的针,一下子扎进他的心里,疼得他差点都站不稳了。
走廊的灯光照在他的镜片上,把他眼底那些翻涌着的暗色都给遮住了。
他伸手摸了摸胸口的木牌,那上面刻着“阿元长安”四个字,都被他摸得光亮光亮的了。
明天啊,等回到苍茫星,他心里想,等把阿元的腿治好了……
可是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诸葛亮的手指在门把手上抠出了月牙形状的白印子。
走廊里消毒水的味儿顺着门缝钻进来,和病房里剩下的药味混在一起,熏得他鼻子直发酸。
庞士元说的那句“连拒绝都不肯痛快点”就像一根细钢丝一样,一圈一圈地勒紧他的喉咙。十年前在柴房里的时候,少年庞士元端着药碗朝着他笑,还说“亮哥,这药喝着不苦的,我加了蜜呢”,那时候他的眼睛里哪有现在这种死气沉沉的样子啊?
门里面传来了布料摩擦的轻微声响。诸葛亮突然一个转身,皮鞋跟在瓷砖上撞出清脆的声响。
庞士元正缩在床头呢,膝盖上盖着的薄被子滑到了腰间,一小截惨白的小腿就露了出来。那小腿上还留着以前在黑市遭遇炮火时的旧伤疤,就像一条颜色淡去的星轨似的。
“你老是说不想活了。”诸葛亮走到床边,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比之前更沙哑了,“三年前在医疗舱的时候,我拿往生舱吓唬你,说‘再折腾就把你送去受罚’,你还记得不?”他蹲了下来,手指头轻轻触碰了一下庞士元脚踝上的旧伤疤,“那时候你哭着拉着我衣服角,说‘亮哥我疼,我保证不闹了’——现在想想,全是些没谱的话。”
庞士元的睫毛抖了抖。
他看着诸葛亮垂在眼前的头发梢,这发梢和十年前一模一样,在灯光下面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可是十年前的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