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夙子离给的雪梨膏,塞到庞士元手里。
“吃这个。”他说道。
庞士元挖了一勺梨膏放到嘴里,眼睛笑得弯弯的,像月牙一样:“真甜。”
诸葛亮看着他的笑脸,突然就想起在暖阁里夙子离说的话——“你可别让我等太久”。
他低下头,在庞士元的头发上轻轻吻了一下,小声说道:“阿元啊,咱们的好日子这才刚刚开始呢。”
就在这个时候,在苍茫宫里,夙子离正站在暖阁的窗前,望着药庐那边冒起来的炊烟。
他手里紧紧攥着暗格里那半盒止痉丹,手指的关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了。
“丞相啊。”他轻轻说道,“我等着你呢。”风裹挟着雪粒子打在窗纸上,沙沙作响呢。
夙子离瞅着远处的药庐,忽然就笑了。他就赌诸葛亮为了庞士元能交出兵权,赌诸葛亮会为了庞士元跟整个紫微星旧部对着干,还赌啊……诸葛亮对庞士元的那份感情,会是他的软肋。
“三天后,”他说道,“咱就走着瞧。”
在药庐里头呢,诸葛亮正在给庞士元梳头发。庞士元那长发垂在他膝盖上,就像一匹黑色的缎子似的。
诸葛亮梳着梳着,冷不丁地说:“阿元啊,等咱成亲那天,我要给你梳个百鸟朝凤的发式。”
庞士元扭头看他,应了声:“好呀。”
诸葛亮就笑了,手上的动作变得更轻柔了。
阳光透过竹窗,在他俩身上好像镀了一层金色的边儿。
残阳把王宫主殿的琉璃瓦染得像血锈的颜色一样,诸葛亮穿着木屐走过青石板,那声音在空荡荡的宫殿里头撞出回响来。
守在殿外的侍卫低着头,躲开他的目光——这个月都第七回见他直接闯进内殿了,连通报的小宦官都不用了。
“先生来得正好。”
夙子离的声音从鎏金屏风后面飘了出来。王子斜靠着檀木软榻,玄色的王袍半开着,手腕上的玉镯碰到案几上的茶盏,发出叮咚的细碎声响。
他的指尖捏着一枚半旧的虎符呢,这虎符啊,就是三天前他被削去军权的时候,老将军跪在台阶前交还给自己的信物。
诸葛亮站在案几前,宽大的袖子垂下来,袖子里露出半卷沾着血的帛书。
这帛书是今天早上从刑狱那边送过来的。庞士元被押解的时候挨了鞭刑,背上的伤口因为阴雨天气都溃烂了,那些狱卒嫌他老是哼哼唧唧的太吵,居然用盐水往他伤口上泼。
“殿下您知道吗?庞士元昨天咳出了半盏黑血呢。”诸葛亮抬手把帛书在案几上摊开,那暗红色的血渍在白色的帛书上晕染开,就像一朵特别吓人的花,“狱医都说了,再用三天腐肉膏的话,他这双肺恐怕就要烂穿了。”
夙子离的手指关节在虎符上捏得都泛青白色了。
他抬起眼睛的时候,丹凤眼眼尾的金粉还没掉呢,那模样就好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之后的那种艳丽又狼狈的样子:“先生这是来要药的?”
“没错。”诸葛亮把一个青瓷瓶推了过去,“这是西蜀进贡的金疮玉露膏,殿下您的库房里应该还有三匣呢。”
“三匣?”夙子离突然笑了起来,手指肚轻轻摩挲着瓶身上的云纹,“先生您把本王当成开药铺的掌柜了?庞士元不过就是个打了败仗的将领,值得先生您这么操心吗?”
“值不值得,殿下您心里可比我明白得多。”诸葛亮的眼睛朝屏风后面瞅了瞅,那玄铁箭簇若隐若现的,这箭簇啊,是前儿个军中老部下送来的,还说要“清君侧”呢。
他手指头屈起来,在案上放着的虎符那儿轻轻敲了敲,说道:“前儿个李将军送来虎骨酒,殿下到现在还没给人家回礼呢。”他顿了顿,又接着说:“要是庞士元死在监狱里头……”他稍微停了一下,“李将军的儿子不还在牢房里关着吗?”
这殿里安静得很,掉根针都能听见响儿。
夙子离的瞳孔一下子就缩紧了,他手上戴着的玉镯“咔”的一声,裂了一道小细纹。
他一下子就抓住了诸葛亮的手腕,那指甲都快掐到肉里去了,大声问道:“你这是在威胁本王?”
“不敢。”诸葛亮就由着他抓着,说话的声音还是稳稳当当的,“就是想提醒殿下,庞士元要是死了,西蜀那二十万投降的士兵的粮饷啊,恐怕得拖上三个月呢。”他眼睛往下看了看被攥得发红的手腕,“毕竟啊——”他再抬起眼的时候,眼睛里头冷光就跟刀刃似的,“西蜀管粮草的官儿,可是庞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