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的金属舷梯轧过焦土,发出细碎的动静。+1¢5/9.t_x?t\.*c-o·m*
诸葛亮半蹲着,把庞士元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那儿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呢。“阿亮,你瞅瞅这星尘草。”庞士元的手指在石缝间微微打颤,灰扑扑的草叶上凝结着星尘似的晶点,“以前仙藤草满山都是的时候,它们老是缠在仙藤的气根上。现在大气层都碎了,仙藤早就死翘翘了,就剩下这些小玩意儿……在石头缝里苦熬着呢。”他一笑,嘴角的血珠子顺着下巴滴到诸葛亮的铠甲锁子甲上,洇出一朵暗红色的花。“智脑提醒:宿主生命体征不断下降,心脏功能只剩7%了,建议马上回医疗舱。”机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吓得诸葛亮胳膊一抖。庞士元却跟没听见似的,他抬起头,看着破碎大气层外面翻涌的雷云。二十年前,这儿的天空是琉璃色的,晨雾里飘着星芒,晚上能瞧见十二星峰的倒影落在月海里。那时候他老是抱着星盘在观星台坐到三更半夜,他娘会端着桂花蜜酿来找他,头发上的银簪子碰到陶壶叮当直响。“你还记不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那天啊?”他的手指轻轻在诸葛亮的眉骨上摩挲着,那儿还留着十年前被魔种抓伤后淡淡的疤痕呢。“那时候我站在观星台上喊你,还说紫微星就像个没长开的月亮。你提着剑就冲上来了,剑尖一下子就挑落了我半块星图玉简。”他突然咳得特别厉害,血都染到诸葛亮的手背上了。“那时候的天多透亮啊,云白白的,风里都是桂花香,哪像现在啊……”他抽了抽鼻子,“现在这风都是苦的。”诸葛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把已经到嘴边的“我去给你找桂花香”这句话又给咽了回去。他低下头,吻去庞士元嘴角的血,在铁锈味里还尝到了一丝很淡的甜味,就跟当年阿娘做的桂花蜜酿的味道特别像。“阿元啊,”他把庞士元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心跳声透过铠甲传过来,震得人心里麻麻的,“等回到飞船上,医疗舱就能救你的命了。上次从极北之地带回来的冰魄草,我让药童熬了整整三天三夜呢——”“阿亮。”庞士元打断了他的话,手指肚轻轻在他掌心的紫微星碎片上蹭着,这碎片可是二十年前星核崩裂的时候,他从岩浆里硬生生抠出来的呢。“你骗我。”他笑得很轻,可眼角却流下泪来,“智脑的提示音我都能听到……心跳少了三拍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诸葛亮的瞳孔一下子就缩紧了。他忽然记起来,三天前在营帐里头,庞士元借着看星图的借口,把剩下的半颗续命丹悄悄放到了他的茶盏里。那时候啊,他就以为庞士元又在使小性子呢,压根没注意到庞士元的那双手啊,抖得连星图都拿不住了。“阿元……”他嗓子干哑,说道,“我带你去不周山吧,那儿有上古神树的树枝呢——”“别说了。”庞士元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处,眼泪顺着锁子甲的缝隙渗进去了,“我就想……就想最后跟你说,这些年跟着你到处打仗,我从来都没后悔过。”他抽了抽鼻子,“你老是说我贪吃,可你还记得那年在苍梧山吗?你偷偷给我留的那半块桂花糕,我把它放在锦囊里,一直到星核崩裂那天才被烧掉……你瞧,其实我比你更会藏东西呢。”诸葛亮的胳膊慢慢收紧了,就好像要把庞士元整个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他又想起上个月庞士元发高热说胡话,抓着他的手腕喊“阿娘”,他就连夜让人用星尘草编了个桂花香囊,结果庞士元还嫌弃说“太香了,熏得头疼”。原来啊,不是嫌弃,是怕闻久了,就更舍不得走了。“阿元,”他声音沙哑地说,“我答应你,等打完这场仗——”“没有仗要打了。”庞士元突然抬起头,眼睛亮得厉害,“阿亮你看,雷暴已经散了。”诸葛亮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不知道啥时候,那青灰色的雷云啊,就裂了一道缝儿。银月的光就这么漏下来了,照在焦土上,就跟撒了一把碎银子似的。庞士元那张脸呢,在月光底下泛着那种珍珠母贝一样的光泽,连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子都像是星星一样。“下辈子啊……”他说话的声音轻得就跟一片羽毛似的,“咱们都当个普通人,成不?种上两亩地的桂花,再养只老是爱偷鱼的猫。你就不用握着剑了,我也不用看星星了,就那么坐在院子里……等着月亮升起来。”诸葛亮的眼泪啊,就砸在了庞士元的额头上,那眼泪可烫了,砸得人直发疼。他一个劲儿地点头,可喉咙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发不出声来。庞士元的手指啊,就这么慢慢地从诸葛亮的掌心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