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骂了一通。
发泄完了话锋一转:“我虽不懂医,也不懂药,但我与那潞州钱帛都提点乃至交,此人有一爱好,喜爱收集各种奇异药材,据说但凡在大绥出现过的他都有。既然交了宫兄这个朋友,自当全力以赴。待天光,我便先行一步,晚些时候在桐安何处碰面,只需成广兄弟告知我家江哥哥便是。”
如约定那般,天光时分宋知念和江玄先走一步。
曹猎户对二人惧怕,见他们走了,才慢慢挪出洞口,在外面叮叮当当一阵又折返回来与宫洛雪一行告别,自行回了住处。
他在雪地中前行,约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自家山洞,却见雪地上留有车辙印,心中害怕是二人要来杀他泄愤,犹豫间又见那印似是只做停留又走了,咬咬牙,还是进了洞。环顾一圈,自家随意搭起,勉强称之为床的木板上多一个盒子。他战战兢兢的走过去打开,却见五吊钱齐齐整整的码着,脚边又踢到一个沈重的麻袋,他双手颤抖的打开,一股白米香扑面而来。
曹猎户跪在地上泪流满面,不住地向他们下山的方向磕头。
而宫洛雪一行上车时才发现车厢里多了一只尚裹着一层冰的腌野猪腿。
***
潞州桐安虽不比天泉繁华,但时至大年初九,元宵将至,街上也比平时热闹不少。主街上小贩出摊,叫卖声不断,卖花灯的,煮吃食的,捏糖人的,各式各样。
岑子想着早间情急之下喂错药,担心被师兄批评不愿进车厢,一路坐在成广旁边看他赶车。林玉安经过那一阵毒发,整个人虚得不行,正靠着休息。宫洛雪坐他对面,一直在想那毒里他解不开的部分。经过把脉,他的方子可以尝试减轻毒发痛苦,但那及其陌生的部分,仍是无解。
“宫兄,我不想再做这样一个废人了。”林玉安突然发话。
宫洛雪心下一惊道:“你只是中毒,不是废了。”林玉安听完一笑:“我曾以重振林氏武学为毕生所求,得父母悉心教导,苦练多年稍有成就。而现在,内力散尽,经脉被毁,似是这辈子就完蛋了。”他顿了一顿,声音里尽是虚弱:“玉安厚颜,想拜托宫兄一件事。”
只要非他自暴自弃,别说一件事,只要他林玉安开口,一万件也是要办的:“林玉安,你不要跟我这么客气。何事你尽管说!”
就是天上的星星我也摘得!
林玉安努力正色道:“昨日见岑子英姿,昔日之玉安又何尝不是。但我既还有这筋骨根基,便要重新站起来。”说这几句话似是耗掉他大量的力气,缓一阵又说:“宫兄既帮我,就请再尽你所能助我恢覆。如今我想得透彻,林氏武学并非只有林氏剑法,只要心法在,哪怕没有内力,不行经脉,凭着一身筋骨,也要摸索出路。先父对我抱以厚望,我又怎能自暴自弃。”
宫洛雪见他说出这番话,既心疼又佩服,毒发之时那一声声喊痛还在耳边,如何不心疼?他遭受多重打击,昔日珠玉如今一身泥泞破败不堪,却仍撑着血淋淋的躯体誓要重现光芒,又如何不佩服?
马车已进城,桐安的路面平整好走。
宫洛雪见他说了一阵话,下唇的伤口又微微裂开,便从怀里摸出膏药,坐到他身旁给他涂药。
手指碰到林玉安的唇,似抚上一块怀中揣了许久的温润宝玉,这绝佳的手感他恨不得多番摩挲,担心他疼,又只得压着心里的躁,小心翼翼。
林玉安就这样乖乖坐着任他将那冰凉的药膏涂上,他有点怀疑这人到底有没有听自己刚刚说的话?先前宫洛雪用着程非凡的皮囊,除了满脸胡子全无记忆点,这几日林玉安倒是懂了他为何要扮做那番模样。借着这个距离,他的目光从宫洛雪的下颌丶嘴唇丶面颊一点一点向上爬去,心想这相貌,该有多少姑娘为他奋不顾身呢?
林玉安不太理解自己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转念道:“宫兄,刚刚我说的,你可听了?”
宫洛雪回过神来嗯了一声,收起药膏,又给他把脉,片刻后道:“你放心,我说过我既救你,便要护你。。。”
“不。”他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林玉安擡头看他,星眸闪动:“我要你助我,不要你护着。”
“好。”你说什么都好。
午初时分,一行人顺利投宿,午饭过后林玉安回房间休息,宫洛雪给他熬药,成广去联络泥瓦匠消息来源,岑子等不了师兄,独自动身回望竹居看师父是否回来过。
今日天气好转,未正时分出了太阳,林玉安刚醒,脑子还晕乎着,靠在窗边晒着难得的冬日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