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不必担忧,这是世子爷借我的下人,就倒倒酒而已。”陆辰荣面带骄矜之色。
陆温白接过身后小厮递来的酒盏,刚要饮下,忽听一道尖锐的高声,打破原本喧闹和谐的氛围。
“大公子,酒有毒!万万不能喝!”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屋内静了一霎,随后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喧哗阵阵。
报信的是平昌公府的管家,带着一个年轻的小厮。
二人气喘吁吁,老管家急得满头大汗:“大公子,这酒有毒啊!”
陆温白闻言大吃一惊,没拿稳酒盏,“啪”地一声,酒盏砸落在地,令众人惊声连连的是那酒液触及地面,竟然发出了“滋滋”的声音,翻滚着沸腾着气泡,橙黄色的桂花酒颜色似乎也变得更深了。
“怎么回事!”
魏氏和陆渊匆忙赶到,见到这一幕,脸色大变。
老管家将事情和盘托出:“回公爷的话,这是白马楼今日来帮厨的小伙计,突然找到老奴,说他看见有人偷偷摸摸地去给后院中的酒坛子里撒药粉,那酒坛子是特意为大公子准备的。老奴派人去查看,才发觉酒已经被舀过了,老奴因此赶紧来禀告大公子……幸好,幸好……”
老管家心有余悸,擦了擦汗。
事发突然,又有人证物证,众人不疑有他,纷纷询问白马楼的小伙计,“那个下毒的人长什么样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在平昌公府的宴会上下毒!”
小伙计也未曾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吓得发抖,咽了好几口唾沫,指了指陆辰荣旁边的陆观南。
“是他!那个人跟他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身形也一样,我上前阻止,他还动手伤了我!”
又掀起一阵如暴雨般的哗然。
陆观南额角猛跳个不停,周身血液凝固,时而滚烫,时而冰冷,只听得周围一万根针落地的声音,针针扎在眼睛里,只见得每一张别有意味的面庞,似笑非笑,似怒非怒。
“陆观南啊……呵呵,从前都说陆大公子端方守礼,没想到竟做出这种恶毒凶狠的事情。”
“不知道心里有多嫉妒,都快恨死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平昌公府对他已是仁至义尽了。白白抚养他一个假货,最终也只是将他赶出府,结果他倒好,恩将仇报,反而向人家真正的陆少爷动手,真是黑心肠啊。”
……
他知道,他早就知道的,他就是一个笑话,一只蝼蚁,任何人都能轻易踩死他,可是所有人都偏偏不去踩,高抬贵脚,他们看戏似的欣赏着他落叶一般的命运,践踏、欺辱,高高在上。
陆观南嘴唇翕动,干裂的嘴唇撕裂了一道口子,渗出血珠,他抬手抹了抹,刚抹掉,又迅速冒出了血珠,他抿着下唇,咽下这血腥味。
“你好大的胆子!”
陆渊今日这才正眼看陆观南。
陆温白脸色惨白,躲在魏氏身后,“娘亲,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白儿,人证物证都在,还能有什么误会?”
魏氏一想到自己的宝贝亲生儿子差一点就被毒死了,恨不得现在就将陆观南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这个农妇之子,阴差阳错才登了大雅之堂,进了高门当了贵子。而她的亲生儿子,却流落乡野,饥荒饿肚子,暴雨居无定所。叫她焉能不恨?
跟在魏氏身后有个着花色服装的中年女人,跪了下来,声泪俱下:“公爷,夫人,大公子这些年跟着奴婢吃尽苦头,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真正的家,却不想要被这个鸠占鹊巢的假货谋害!”
这女人是陆温白流落乡下时的养母,也是当年接生的稳婆,蔡媪。
当初那农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哭又笑的,行为举止疯疯癫癫,第二日竟将孩子丢掉,也是幸好被她所捡,抚育陆温白。也是她,窥探出当年抱错之谜,果断带着陆温白寻亲。平昌公府为了感谢她,特意将她留下,在魏氏身边做个嬷嬷。
“苍天有眼,若是一切无误的话,大公子才是清都人人赞誉的翩翩君子,而这个人!”蔡媪愤怒控诉,“一出生后,就会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抛弃,丢在脏兮兮的土坑里,可能会被饿死,也可能会被冻死!他今日的一切都是偷大公子的,却不思感恩!奴婢斗胆,当着众位清都贵人的面,请公爷和夫人处死这个假货!”
“轰隆”一声,原先还艳阳高照,突然阴云密布,看样子要下一场大雨。
那一声惊雷,击在陆观南上空,仿佛贯穿他的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