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曾杀你!”
在一片刀剑声中,凌执仍然平静不已:“陛下此言,或许是真,可到了挼蓝城,韩虚谷坐镇于此,便由不得陛下了。不论陛下信不信,若臣弟坐以待毙,那么今日此时,陛下所听闻的消息便是臣弟及其家眷仆从皆以丧生。请皇兄相信,臣弟一切皆是不得已而为之。”
天熙帝满脸怒意,但自是心虚:“好一个不得已而为之,这是朕的天下!”
太监金银宝惊慌叫道:“陛下!陛下!”
他扶着天熙帝,从袖中取出玉葫芦,倒出一颗棕褐色的丹药。
凌当归瞧着天熙帝将那枚丹药吞了下去,忽而笑了一声,撕扯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闫庚和风絮等人也紧跟着撕掉。
天熙帝见凌当归模样,亦是十分震惊。
吃了丹药,原本便可平静下来,可这回仍是心惊胆战,躁动难安。
他不是蠢货,知道被流放定罪的祁王与祁王世子能混进官吏中,能登上九仙峰——这意味着什么。甚至祁王还有一支自己的兵卒。
井屏山必然也是假冒的。
那韩虚谷所谓的病重……未必是病重,或许已经死了。
天熙帝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情绪如山风汹涌,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他指着凌执,怒道:“你早有打算篡逆!朕早该杀了你!”
“皇兄误会了,臣弟不敢。臣弟今日见皇兄,还想为雁州黎民问一问,陛下可知错否?”
“知错?”天熙帝恍如听了笑话,“朕是宜国天子,朕有何错!凌执,朕告诉你,这天下是朕的,你胆敢谋害朕!”
“皇兄忘了,这天下本是太子大哥的,后来皇兄杀了大哥,又杀光了定王等一众皇子,这才稳坐了帝位。今日,”凌执扯了扯嘴角,似有些嘲讽,“不过是风水轮流转。皇兄,咱们这宜国皇室,或许命里就带着骨肉相残的孽缘。”
祁王的兵卒占据上风,很快就将天熙帝的兵卒杀死。
只剩下礼部尚书、太傅吓得面无人色,往日摆着不与凡尘同流合污的蓬莱真人此时也吓得四处乱窜,拂尘的穗子被踩断。
“你……你……”
此事被翻出,天熙帝气得吐血,急匆匆又从葫芦里倒出一颗丹药。
他甚至将所有的丹药都吞了。
狼狈,再无仙人之姿。
凌当归越看越觉得好笑,从蓬莱真人袖中掏出白色粉末,忽然出声:“陛下,您瞧。”
他将粉末洒向空中,随后点燃明火,霎时兴起蓝色火焰。
天熙帝眼珠瞪得快要出来了,“……你怎么!”
“不过是化学反应罢了。”凌当归挥手将粉末洒入悬崖,随风吹散,轻飘飘道:“陛下,您所谓的修仙都是假的,修到最后,其实是被骗得一塌糊涂。这个蓬莱真人,说的好听点是方士,实际上不过是韩虚谷找来蒙骗你的江湖骗子。”
他的目光落下,“包括陛下日日服用的丹药,其实却有剧毒。”
“不可能!”天熙帝怒吼。
他当然不信。
凌当归也知道,封建时代的古人嘛,尤其是帝王,对这些长生不老之道奉若神灵,笃信方术。凌当归说出来,不过是为了刺激一下天熙帝。
“这些都是假的,但陛下贵为天子,却盘剥苍生百姓,致使宜国千疮百孔,年年天灾人祸,这却是真的。”凌当归继续道:“陛下也该清醒清醒了,这个位子,当有德之人坐。”
这话说得极其赤裸直白,相当于将篡位摆到了明面上。
天熙帝咬牙切齿,“朕有大军在山下,你们敢……”
凌执道:“皇兄,那些士卒,怎么配登你的仙雾山呢?没有皇兄下旨,他们不敢上。”
“你……你要杀我?”天熙帝头晕眼花,只觉这一切像是梦里,一切是那么地不可思议。
“臣弟不敢。”凌执垂首,“臣弟想让陛下知晓,雁州城民百姓为陛下修筑这华贵的行宫所受的种种磨难。皇兄可知,在修筑行宫的这些日子,雁州城死了多少人?”
“朕不在乎这些人!”天熙帝撑着身体怒吼,“这是朕的天下,是朕的宜国!他们就是死再多的人,雁州城的人都死光了,那也是为朕修仙之路上搭建的天梯!”
风吹得他头发散乱,神经质一样的面貌。
凌当归知道,一次性吞了过多的丹药,天熙帝的精神状态已经岌岌可危了,甚至有发疯的趋势。
凌执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