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呆住了,惊在原地不知所措。怎么……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怎么会牵扯到他儿子的身上?!
失控感比方才的火势还要浓烈,紧紧包裹着冯深。
冯槐被抓起来的时候,怀里还抱着美人,当即险些不能人道。
他狼狈地穿好衣服,嘴里还在不停地骂骂咧咧。京兆府齐齐一拔刀,瞬间如同老鼠见了猫,只是仍然不服,还念叨:“你们知道我爹是谁吗!敢闯进来抓我!疯了吗……”
陆观南正翻看着抓罪犯却“不小心”搜出来的被烧了一半的账本,听见嘈杂的动静,不动声色地抬眸。
冯槐撞上这眼神,吓得脸色一白。
他在西瓦巷的对岸花街喝酒,曾见过打马路过的秦王。秦王的气势,浑然不像年轻的皇子,甚是复杂,哪怕相貌似高山君子般清冷,却无端一身冷冽血气。他还与同伴打趣,说这秦王看着像是会用酷刑的。
冯槐瞥见冯深,怕得快要哭出来,“爹!爹,救我!”
冯深最宝贝这个儿子,仓皇问陆观南:“这这这……殿下何故抓我儿啊?”
太阳底下,陆观南眼眸极为深邃,一半清明一半阴影。他道:“你不知道吗?”
冯深被这淡淡的一句话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他,他也许该知道。冯深的目光落在陆观南手中捏着的碎纸片上。
“我昨日闲来无事,整理刑部卷宗,偶然发现这一桩事,便看了看。”
“十年前,令郎在梨花原踏青时,与一名年仅七岁的小童起了冲突。小童无意中得罪了长陵富商之子,但说起来也无非是件小事,只是因为那小童在梨花原上放风筝,不小心和令郎的风筝撞到一起去了。小童也诚恳道了歉,料想也没什么的。他出身官吏之家,而冯家只是商贾。”
陆观南的声音冷漠,“可他错了,冯家不是普通的商贾。小童的全家被困在大火中时,方才知晓。”
冯槐眼睛瞪得很大,眼珠子通红,显然是知情,但毫不心虚。
冯深心里十分不安:“殿下在说什么,十年前的事情谁还放在心上,况且当时这事早就定罪了,是那户人家自己不慎打翻了烛台,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一桩十年前的旧事被翻出来,够意味深长的,分明是蓄意挑事,有备而来。
“当然不是。”陆观南又道:“令郎在梨花原上曾对小童扬言,他虽为商贾之子,却可不是惹得起的,得罪了他,便是得罪了户部,得罪了太子妃,得罪了太子与靖国公、太傅等人。冯公子,还记得自己这话吗?”
甚至可以说,小童全家之所以被害,皆是因为冯槐的这句话。
冯槐这才害怕起来,“我……你这是捏造!我没说过!我没说过!”
可观他反应,一目了然。
陆观南笑了一声,看向冯深,“说没说过,总有证人的。你与高掌柜对峙一番,不就可以了?”
冯深咬牙切齿,这个该死的混账,这般贪生怕死,竟把十年前的破事也招了出来!
陆观南道:“来人,冯槐谋害官吏,将其下狱,等候处置。”
“爹……爹救我啊!”冯槐尖声呼喊着,直至被拖走,声音彻底消失。
冯深膝盖发软,跪在地上,“秦王殿下,您到底想做什么?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
陆观南目光发冷,“只因为你儿子口不择言,就杀了小童全家,到如今却也毫无惭色,冯老爷这背后的水可真深啊。”
冯深是长陵乃至整个许国都数一数二的商贾,精明算计,与蠢从来不搭边。事到如今,他隐隐间也有揣度。方才太过震惊,漏了太多破绽。现在冷静下来,只感青天白日背后发凉。
陆观南在短短时日内,就查到月下坊。本以为抓一拨人,禁演皮影戏,《折扇记》之事便会到此为止。谁知他竟然没有就此停手,反而攻破了高掌柜,顺着查到了他才是月下坊的幕后老板。
查到这一层之后,迂回地从冯槐入手。一来,以此作为要挟;二来,这样也有充足的理由,跟大理寺那边交代。
冯深的额头沁着汗珠,眼珠子转个不停。
陆观南年纪轻轻,却老谋深算,他们都太小瞧他了,不愧是昭平帝与傅家的血脉。
“殿下,找到了些不明账册。”
仪景等人抱着一堆还没来得及烧毁的册子,放在庭院中间。
陆观南随手一翻,一目十行,道:“冯深与《折扇记》以及十年前的纵火谋杀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