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臭,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两人脸上。娜塔莎干呕了一声。瓦西里强忍着眩晕,推开了门。
房间里的景象,与照片分毫不差,却又比照片恐怖百倍。那凝固的恐惧,那自残的笑脸,那满浴缸的黑红血水……视觉和嗅觉的双重冲击让瓦西里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法医后来出具的报告写着:心脏衰竭。死于极端恐惧引发的生理崩溃。至于那些遍布全身、组成诡异笑脸的伤口?报告沉默良久,最终归于“自残行为”几个模糊而苍白的字眼。一个被妄想吞噬的灵魂最后的疯狂涂鸦——他们希望如此相信。
时间又过去了几周。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六院——那所灰扑扑、弥漫着消毒水和绝望气息的精神病院——最深处一间隔离病房的监控屏幕上。屏幕画面是黑白的,噪点很多。一个瘦弱的女人蜷缩在房间角落的铁架床上,身上穿着束缚衣。她的头发枯槁,脸颊深陷,最骇人的是她的眼睛——本该是眼球的位置,只剩下两个覆盖着厚厚疤痕的、深陷的凹坑。柳德米拉。
她似乎睡着了,一动不动。
突然,毫无征兆地,她猛地抬起了头!那双空洞的眼窝“望”向房间中央那片虚无的空气,仿佛被什么东西惊醒。束缚衣限制了她的手臂,但她被绑在身前的手指,却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诡异的动作动了起来。那几根枯瘦的手指,微微弯曲,指关节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出,像是在……抚摸?她的动作轻柔得近乎诡异,指尖在空气中极其轻微地颤抖、滑动,仿佛在描摹着某个无形之物的轮廓——一个肩膀的弧度?一个冰冷脸颊的曲线?一个并不存在的下巴?
她的嘴角,在布满疤痕的脸上,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向上牵扯着,扭曲成一个完全不像笑容的、痉挛般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喜悦,只有一种彻底的、令人血液凝固的麻木和……一种无法言说的、被永恒禁锢的亲密。
监控屏幕前,值夜班的年轻护工正打着哈欠,无聊地刷着手机。他偶尔抬眼瞥了一下屏幕,看到柳德米拉伸出手指的动作,只是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低声嘟囔了一句:“又来了……这疯婆子。”随即又低头沉浸在自己的手机世界里。屏幕的冷光映着他漠然的脸。那枯瘦的手指在虚无中反复描摹、抚摸的画面,在他眼中,不过是又一个精神病人毫无意义的日常呓动。
他看不见。永远不会看见。
在柳德米拉永恒的、浓稠的黑暗里,那冰冷而污秽的实体——窥视者瓦夏——已不再需要藏身于眼角的余光。它就在那里。近在咫尺。无时无刻。每一次心跳的间隙,每一次虚无的“凝视”,都如同一次永恒的“眨眼”。而每一次这样的“眨眼”,在那片只有她能感知的绝对黑暗里,那张由腐烂和恶意构成的脸,便向她贴近一丝,再贴近一丝。她的指尖每一次徒劳的触碰,每一次痉挛的抚摸,都只是在确认,那场永无休止的、令人疯狂的贴面舞,仍在继续。
喜欢罗刹国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