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手,指向自己左脚踝上那厚重的石膏和夹板。然后,他用尽全身力气,做了一个撕裂的动作——不是拆石膏,而是对着空气,对着他自己!
“嗤啦——”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的、布帛混合着皮肉被强行撕开的声音响起。他左小腿的裤管和绷带石膏瞬间破裂!不是拆开,是真正的撕裂!皮肤、肌肉、肌腱……沿着石膏的边缘猛地向两侧翻开!鲜血如同廉价的红酒,汹涌喷溅而出,泼洒在潮湿腐朽的地面上,发出“滋滋”的轻响,混入那些蠕动的蛆虫。
更恐怖的是,在那鲜血淋漓、深可见骨的裂口深处,暴露出来的不是肌肉组织和断裂的骨头茬子,而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沾满粘稠血污的纸张!诊断书、收费单、x光报告、误工证明……所有他爬楼梯时留下的“证据”,此刻都像恶心的肿瘤一样,从他自己撕裂的伤口里疯狂地生长出来!
谢尔盖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极度痛苦的嚎叫,但这嚎叫瞬间又被他自己掐断。他脸上肌肉扭曲,眼神却更加疯狂和专注。他颤抖着,将手指狠狠插入自己那血肉模糊、纸页翻卷的伤口里!
他猛地向外一扯!
一张被鲜血完全浸透、边缘还粘连着暗红色肉丝和筋膜碎屑的诊断证明书,被他硬生生从自己的骨头缝里撕扯了出来!纸页上,“粉碎性骨折”的诊断结论被血染得模糊又刺眼。
他像投掷标枪一样,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这张血淋淋的纸掷向空中。
那张纸没有落下。
它悬停在审判台前的半空中,仿佛被无形的钉子钉住。纸页上的血珠兀自滴落。紧接着,又一张血污的收费票据从他恐怖的伤口里被扯出,掷向空中。同样悬停。一张、又一张……沾血的x光报告、盖着模糊红章的误工证明、精神鉴定申请……每一张都带着他血肉的碎片,从他自残的伤口里被生生掏出,然后被无形的力量钉在审判台前的虚空里。这些血淋淋的纸页自动排列、组合,发出纸张摩擦的沙沙声,一条由谢尔盖的血肉和痛苦直接构筑的、令人作呕的“证据链”,在幽绿的烛光下,在腐烂巨熊法官空洞的注视下,在谢尔盖无声的、极致痛苦的痉挛中,缓缓成形!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碘伏和纸张霉变的混合气味,甜腻而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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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烂巨熊法官低下了巨大的头颅,燃烧着绿火的眼睛扫过那条悬浮的、滴血的证据链。它腐烂的下颚开合,喷出一股混合着墓穴泥土和腐肉的气息,破风箱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音节都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
“原……告……证……据……链……完……整。”
“当”的一声,仿佛有无形的法槌敲在虚空,声音却沉重地砸在我的灵魂上。
宣判余音未散,审判台前那条悬浮的、由谢尔盖血肉铸成的证据链猛地爆发出刺目的血光!那些被钉在虚空中的染血纸张——诊断书、收费单、x光片、误工证明——如同被赋予了邪恶的生命,瞬间分解、拉长、扭曲,化作无数条湿漉漉、滑腻腻的血色纸带!它们像嗅到血腥味的毒蛇,发出嘶嘶的破空声,从四面八方朝我激射而来!
冰冷!粘腻!带着浓重的血腥和陈腐纸张的霉味!
这些纸带闪电般缠绕上我的四肢、躯干、脖颈。它们像活物般收紧,勒进皮肉,力量大得惊人。纸带表面那些模糊的字迹——诊断结论、收费金额、索赔条目——仿佛烧红的烙铁,隔着皮肤灼烧着我的神经。剧痛让我失声惨叫,却只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呃啊——!”
更深的恐惧还在后面。随着纸带疯狂收紧,被缠住的手臂、大腿传来一阵阵钻心剜骨的锐痛!我惊恐地低头看去,只见那些湿滑的血色纸带内部,赫然穿刺出一截截森白的、尖锐的东西——是断裂的骨茬!谢尔盖脚踝里粉碎的骨头!它们如同恶毒的荆棘,穿透了束缚它们的血纸带,带着淋漓的鲜血和骨髓的腥气,狠狠扎进了我的皮肉!
“噗嗤!噗嗤!”
骨刺入肉的闷响清晰可闻。剧痛如同高压电流,瞬间席卷全身。我的视野被染红,分不清是纸带的血色还是自己眼前爆开的血雾。我像一只被钉在蛛网上的飞虫,徒劳地挣扎,每一次扭动都让那些骨刺更深地钻进我的血肉,带来新一轮撕裂般的剧痛。鲜血顺着我的手臂、大腿汩汩流下,滴落在下方冰冷潮湿、布满蛆虫的沼泽地面上。
在我因剧痛而模糊的视野边缘,旁听席的阴影里,坐着瓦西里·彼得罗维奇·祖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