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一个可能的渠道后面冷笑。但谢苗那无声的崩溃和那滩冒着热气的血肉,如同烙印在他视网膜上,日夜灼烧。他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徒劳的呼喊。
几天后,卡利特温市地方报纸《伏尔加之声》的编辑部。!y¢o,u,p\i+n^b.o+o^k?.?c~o,m/油腻的头发、戴着厚瓶底眼镜的主编弗拉基米尔隔着堆满稿纸和空伏特加瓶的桌子,不耐烦地听着伊万语无伦次的叙述。当伊万提到“考勤机吸食灵魂”、“血肉化作卢布”、“贝加尔的魔鬼契约”时,弗拉基米尔先是惊愕地张大了嘴,随即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笑得眼泪都挤了出来,肥硕的身体在旧转椅里剧烈抖动。
“哈哈哈!伊万·彼得罗夫同志!”他擦着眼角笑出来的泪花,喘着粗气,“这真是……真是我今年听过最精彩的伏特加狂想曲!比上次那个说冬宫地下室关着沙皇幽灵的老酒鬼还有创意!市政厅?贝加尔公司?魔鬼契约?”他猛地收住笑,脸色变得严肃而轻蔑,“听着,小伙子,贝加尔服务公司是我们卡利特温效率的标杆!市长先生亲口称赞过!诽谤这样的企业,你知道要负什么法律责任吗?”他拿起桌上一份印着贝加尔海怪标志、宣传其市政服务外包“卓越成就”的广告传单,像驱赶苍蝇一样朝伊万挥了挥,“看在上帝的份上,清醒点!回去好好睡一觉,或者……找个神父忏悔一下你那过于活跃的想象力?门在那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伊万被半推半搡地赶出了编辑部。弗拉基米尔那充满嘲讽的大笑和“伏特加狂想曲”的评语,像冰冷的烂泥糊在他脸上。他站在阴冷的街头,感觉整个城市都在嘲笑他的疯狂。
市政厅的异化在加速。那些贝加尔的外包员工——接线员、办事员、清洁工——行走在走廊里,动作越来越僵硬、同步。他们的脸色普遍呈现出与谢苗之前一样的灰白,皮肤干瘪,眼神空洞。空气中弥漫的铁锈与腐肉甜腥味日益浓重,仿佛整栋大楼内部正在无声地腐烂。偶尔,伊万会看到某个员工在走向考勤机的路上,身体会突然出现极其不自然的短暂抽搐,动作瞬间卡顿,如同提线木偶的丝线被猛地拽紧了一下。一种低沉的、持续的嗡鸣声开始在墙壁和地板深处共振,像是无数灵魂在痛苦地哀嚎,又被厚重的砖石压抑着,只能透出令人头皮发麻的低频噪音。
恐惧和绝望像两只不断撕咬他内脏的饿狼。他不敢再去碰那台考勤机,只能依靠契约带来的那点微薄的、带着血腥气的“薪水”苟延残喘。他像幽灵一样游荡在卡利特温灰暗的街道上,伏尔加河浑浊的水面反射着铅灰色的天空,河对岸破败的工厂烟囱如同指向地狱的巨指。他不知不觉走到了城市边缘,靠近一片散发着泥沼恶臭的荒地。这里曾是古拉格的边缘哨所,传说地下埋着无数无名者的骸骨。寒风呜咽,吹过枯萎的芦苇丛,如同亡魂的叹息。
就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边缘,伊万看到了他。
一个裹着破烂、肮脏得看不出原色布片的身影,蜷缩在一小堆冒着青烟的垃圾火堆旁。他赤着脚,沾满黑泥,枯草般的灰白头发纠结成一团,遮住了大半张脸。火堆的微光映照下,能看到他露出的皮肤上覆盖着厚厚的污垢和奇异的、仿佛灼烧留下的疤痕。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深陷在污垢和皱纹中,却异常明亮锐利,如同穿透浓雾的灯塔,直直地射向伊万。那眼神没有疯癫,只有一种看透灵魂本质的、古老的悲悯和洞悉一切的清醒。
一个愚蠢的圣徒。上帝的愚者。
伊万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一种莫名的悸动攫住了他。圣愚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伸出枯枝般、指甲缝里嵌满黑泥的手指,颤巍巍地指向市政厅的方向。那动作缓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力量。接着,他干裂、沾着泥巴的嘴唇无声地开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伊万的脑海里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清晰地回荡起一个干涩、苍老的声音,仿佛直接来自这片浸满苦难的土地深处:
“契约……以血写成……烧掉它……趁还来得及……”
声音消失。圣愚收回手指,重新蜷缩起来,对着那微弱的火苗出神,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但那句用灵魂低语直接印入脑海的古老俄语,每一个音节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伊万的心上。烧掉契约!这是唯一的生路!希望,微弱却炽热,第一次在无边的黑暗中点燃。伊万转身,发疯般地朝自己在工人公寓那狭小、冰冷的房间奔去。他从床垫最深处一个破洞里,颤抖着掏出那张用他鲜血签下的、泛黄粗糙如劣质皮革的契约。它静静地躺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