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好痛……头……头要……裂开啦!”
凶涛绝岭环抱的荒废古寺之中,撕心裂肺的嘶吼再次响彻夜空。白诺城双手抱头,倒地乱滚,弓腰蹬腿,状如疯癫。他满脸朱红,就像在热水里烫过一样,赤红的双眸中凶光闪烁,那模样就像是一个刚刚从莽荒野林闯出的上古猛兽。
一阵嘶吼过后,他牙关咬紧,抱着头的双手骨结崩的雪白,似在做心神挣扎剧斗,原本就赤红的颈部青筋鼓跳,牙缝里只吐出含混不清的呼呼怪声,只这须臾片刻,全身又已被汗水浸透。
这已不知是今晚的第几次了,顾惜颜本欲再次隔空点穴,奈何他弹腰蹬腿,抱头乱滚,怎么也找不到时机。又怕慌乱中点错穴位,反铸大错,只能急得满头大汗。
又过片刻,原本疯狂乱滚的白诺城陡然原地定住,咬紧的牙关倏然张开,爆出一声巨大的怒吼:“出来,出来,妖女给我滚出来!”
接着只见他的身子如机簧般陡然弹起,爆步向前,一头向残垣石柱撞去。这等猛烈冲击之势,若然撞上,当即便落个头碎骨裂、红白迸溅的下场。
顾惜颜反应极快,凤步前冲,一把扯住他袖袍,奈何劲力过大,衣袍刺啦一声瞬间裂开。眼看头颅就要撞上石柱,顾惜颜运功推掌,霸道的碎星掌风登时将那腰粗的石柱击碎。
白诺城的身子顺势向前扑去,竟然撞在一个软软绵绵、颇有弹性的物事上面。定睛一看,原来是撞在了一个昂藏巨汗的肚子上,那壮汉赤面圆脸,低眉憨笑。接着那巨汉抬起粗壮双臂猛然一卷,便将白诺城用力抱住。
值此电光火石之间,又看一条青影伴着疾风卷进,只听碰碰几声闷响,白诺城周身几处大穴再次被封住,接着后颈被一记手刀切上,顿时陷入昏迷。
“去守在门口。”
高大壮硕的巫启天将白诺城轻轻放平在地上,接着快步走向殿外,泥塑般得垂首站在门口。
火光闪动,柴堆烧得劈啪作响。元清丰缓步走近,率先开口:“师父来晚了。颜儿,你怎么样?还受得住么?”
“徒儿还受得住。”顾惜颜忍着周身剧痛,快步上前,扶着元清丰的双臂,满脸愧色。“师傅,徒儿不孝,害您老人家千里迢迢跋山涉水赶来这里。”
“说什么胡话,你没事就好。”
元清丰摇着头说:“方才为师听出了七八分,我下山的时候遇到了丁冕,他也给我说了当日长安城里发生的事。来的路上,渡明渊被人闯山滥杀的消息虽然被压制的厉害,到底还是传出来一些。是他干的吧?”
顾惜颜深吸一口气,满脸苦色,知道瞒不过,最终点了点头。
元清丰眉头紧皱,任他是江湖元老,见惯风浪,此时也沉默良久,最后喟然长叹:“如今,他的症状与你父亲当年相差无几,都是怨念入魔,但成因却迥然不同。你父亲是因为修炼了那门魔功,而他却是因为心志被夺,起因是为了报仇,把神识叫妖邪有了可趁之机。我方才想了想,乍看之下仿佛只要为他祛除附体妖邪,他便可恢复如初,但仔细想来恐怕实则不然。即便有为他去除邪祟之法,但只要他记忆尚存,必然不能放弃报仇,若不放弃报仇,依照他现在丹田破损、筋脉俱断的模样,既不能成事,夜夜被梦魇纠缠折磨,其实还是心魔不断,到头来,也是白费功夫。”
“弟子也是这么想。”顾惜颜点了点头,转念又问:“莫非师傅有祛除妖邪附身之法?”
元清丰思忖片刻,说:“为师没有,但是或许有个地方可以试上一试。”
“哪里?”
元清丰说:“小苍山,大空寺。据说那寺院后山之中,有一个古老洞窟,名为‘娑婆洞’,洞里有一方神池,唤作‘摩诃池’。那池水甚为惊异,据说能为神魂净垢,当年我们曾想带你父亲前往,可惜他修为太高,我们用尽办法却始终未能成事。”
“摩诃池?!”顾惜颜收回思绪,追问道:“那池子真有这般神鬼异能?”
“不知道,为师也只是听说,未曾亲眼见过。”
元清丰摇头说:“若是放在以前我是万万不信的,即便在你父亲那时候,苦厄神僧一直力荐,我们几人也未曾打心底相信过此等神鬼精怪之说。直到今日看见他,男躯女声,一体同魂,世上竟然真有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可就像为师说的,即便为他祛除浸染神识的女邪,又如何呢?他的悔恨,他的复仇之心,他破碎的气海丹田,断裂的跟筋骨腱,依然会让他痛苦不已,杀不了仇人,只能折磨自己,如此往复,无止无休。”
他话音刚落,顾惜颜竟然扑通一声跪下,泪眼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