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她抬起缠满绢布的手掌,慢慢剥离绢布,露出森然可怖的伤口,续道:“这就是他弄得,当时不知道他嘴里念了几句什么鬼怪咒语,我的鳞渊剑,便被他硬生生夺去。那样恐怖的鳞渊,我从没见过,我师父师祖的手记上,梵净斋的典籍里,也从没记载过。”
叶郎雪轻轻握住她手,捧至眼前,仔细瞧着。原本雪白如玉的手上,那一道长约两寸的伤口格外刺目,伤口周围密布蛛网似的绿线,近粗远细,再仔细瞧,绿线绞缠,又像是蛇鱼鳞片,鼻息中血腥味和药草味交融,虽然时隔十余日,竟无半点愈合迹象,如此伤口,只觉恐怖惊心。
司神雨脸上的绯红一闪而过,她说:“他已不是你认识的那个白诺城了,就像弯弯刚刚告诉我的,若不是她搬来了苏老的墓碑,恐怕渡明渊已经被他灭门。而且我想,他失神失智之时还能来到这里,恐怕已经知道是你背叛了他。你了解他的性子,他是个有恩必偿、有仇必报的人,他若在,一定会打乱我们的计划。这虽然不是我们预料之中的事,但不能让他影响我们的计划,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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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变成这样?怎会变成这样?”
叶郎雪一连数问,最后咬牙道:“不错,不能让他影响我们的计划,若是顾惜颜不能如约将他送到一个世外不能寻,穷深不能归之地,便只有我们亲自动手了。”
“嗯。”司神雨如释重负得长出一口气,转头看着焦红夜离去的方向,又问:“焦红夜,你认为是谁的人?”
叶郎雪剑眉拧紧道:“十有八九,不是老狐狸周元弼,就是幽州李长陵。”
司神雨娥眉微蹙,思忖片刻道:“好,送上门的躲也躲不过,那便先留下,随机应变,等她露出狐狸尾巴再说。卢钧策那边,他与李易牵连之深,还在你我预料之上,并非单单是唇齿相依下一笔无可奈何的滔天豪赌。他家怀巨富而忧惧不安,早有依强入仕之心,可朝廷历来却有‘商贾不得仕宦’之风,自周元弼这个例外之后,便再绝商户巨贾入仕之途。李易便趁机投其所好,许他‘同士贵商’之诺,此时盟谊甚坚,想要从内部离间瓦解,恐难成事,需另想出路。”
接着便将旬阳城中卢钧策说的种种巨细靡遗都娓娓道来。
叶郎雪认真听完,直沉默良久才说:“无论‘商贾不得仕宦’,亦或是“官吏不可自市”,皆乃古例。吏贾相合,多行奸卖平,阖门擅市,于百姓口中争食,于国本之中窃利,最后民贫国乏,他们却是权大不能夺,财巨可敌国。正如今时之西府周元弼,权柄倾于朝野,党羽散于诸郡,私库之富也未必在几家之下。持剑断玺殷季斋,何其倨傲之人,重新出山区区数日便敢辱害孔岚,见了他也只能暂时隐忍、退让三份,便因此故。所以,周元弼之后,陈煜再断商贾入仕之途。史家生不逢时,便是史原倾一家之财,立非凡之功,最后也只得了个虚名空职。”
他顿了顿,又说:“幽州地贫人寡,若非卢氏拒天下之富,李易不至有今日。换句话说,断了卢氏之财,便如断了幽州军马的粮草军饷。自古坚城强兵,尽在一个‘粟’字。难虽难,但此乃釜底抽薪之计。若此路不通,便只有设法将另外几家联合起来,或许还有一搏之力。”
“我与你想的是一处。”
司神雨也点头认可,又说:“不过此事急不得,且等此间事了,我从外海回来再办吧,近日你安心处理八派重整之事。白诺城那边,就先让我去探查吧。”
……
长春宫回心院中,白诺城经过半月安稳调理,脸上已渐渐有了红润康复之色,虽然筋骨和丹田的重塑之痛教他彻夜难眠,但眼见可观的康复速度让他仍觉值得。
双脚已慢慢能扶杖站立,手也能握笔攥拳,心中那一股复仇的火焰便随着身体的康复开始逐渐炙热起来。
“你所传的秘法果真神妙。”
白诺城试着慢慢放下手杖,缓步活动,虽然双腿传来的钻心惧痛让他额头上汗珠密布,可这样的进步,仍叫他喜不自胜,“对了,那口诀叫什么来着,我怎么又忘了?”
他晃了晃脑袋,脑中只感觉一片模糊梦寐,就像是原本一片雨后初晴、清丽透彻的山景中忽然起了厚厚的浓雾,叫人混沌不能看清。
其实他数日前便觉脑袋有些眩晕,初时只想是身体饥疲累积、伤势交叠所致,此时再回想起过往种种,竟然许多事都开始记不清了,就像他只记得跟柳琴溪去过芦风细谷,但是当时具体怎么商定这事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