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将会从这千年的禁锢中解脱,彻底回归到正常人的生活。而他与他的家人,也不必再时刻处在成为祭品的担惊受怕之中……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杀她。左镇潮毫无疑问是个好人,可好人死于非命的还少吗?
在谢如晦还不怎么记事的时候,他的身体非常非常差,差到随便一个感冒发烧,或许就能要了他的命。他父母忙碌,奶奶早年便因为心力交瘁去世,只有爷爷会经常照顾他。
爷爷叫谢兴朝,是个道士,听说奶奶还活着的时候,他一直在外面云游。后来奶奶突然去世,他没能见到最后一面,此后便一直郁郁寡欢,只留在谢家老宅里不出去,整日便是在祠堂里面烧香诵经,也不知道修的到底是什么道。
谢如晦就是从这样的爷爷口中,听到了有关谢家千年以来的故事。
谢如晦自小就是听着谢家先祖谢桐怀的丰功伟绩长大的,哪怕他再怎么不学无术,那些句子都几乎能倒背如流——所有谢家人都受着这样的教育,在他们心中,谢家是以身饲魔的肱股之臣,身负重任,没有什么比谢家的根基与命祚更为重要。
然而谢如晦从谢兴朝口中听到的,却是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故事。
他还记得那一天,爷爷取了三支清香,一如既往地对着先祖谢桐怀的牌位拜了又拜,最终抬起头,看向位于谢桐怀牌位上方,那只漆黑的神龛。
“如晦啊。”他问,“你知道那神龛里面是什么吗?”
谢如晦当然知道。那是他们世代供奉的邪魔,小孩和阿姨们管那东西叫“月藤娘娘”,长辈们叫“藤菩萨”。
谢如晦一直以为,是因为这东西会生出树藤一样的东西来打人、抓小孩,才叫这个。
“那不是祂的名字。”谢兴朝说,“祂曾经的名字,是‘痋髓慈航缚月神’……至于祂现在究竟是什么,已经没人知道了。”
爷爷的话很难懂,谢如晦听不明白,但他还是努力听了下去。也是那一次,他才知道,邪魔并不是叫什么“月藤娘娘”,用的也不是“藤”这种可爱的字眼,而是“痋”——这在古代,是一种以尸养蛊的邪术。
爷爷告诉他,他先前一直总是看见的那几个哥哥姐姐,不是出门去玩,也不是下山了,而是被送到痋菩萨座下,陪祂作伴去了。
谢家人所谓的“供奉”,向来指的都是如此。他们将处理过的孩子尸体的手指砍下,放到神龛里面,就视为某种供奉。
桐怀公起初从未想过要满足痋菩萨这般血腥的要求,只求简单的烧香拜佛能缓解煞气的弥漫,但效果实在熹微。后来有位老道云游到此地,观山水排列布局,便劝彼时的桐怀公不要介怀,只需撑过这一阵,等到时机成熟,自会有“天君”承命受禄,令秘宝认主,将邪祟彻底祓除。
桐怀公对此深信不疑,可他等了数十年,一直等到他自身都命陨,依旧没等到什么“天君”。于是他便只能嘱托后世之人,切记将这预言代代传下去,等待一个让谢氏能够彻底摆脱邪祟的时机。
然后,岁月流逝,在其后一百五十年的某一代,天君还是没有来,可彼时的谢家已经撑不住了。秘宝无法完全吞噬的煞气开始外泄,灾祸和不幸以谢氏祠堂为中心向各处蔓延。桐怀山周边的村庄与小镇纷纷爆发无名的疫病与天灾,不过短短几个月,除了谢家人自己,周围大多已经死完了。
那一代家主尝试了各种办法,然而最终仍是毫无用处,整个谢家一度濒临绝望。然而某一日早晨,那位家主却突然声称自己找到了办法——桐怀公托梦给他,将该如何解决此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只要照做,煞气必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在谢家,谢桐怀的威望与信用足以让所有人对他愚忠。于是他们立刻采取行动。他们将族中一位自出生便身体残疾、不受喜爱的孩子活活割开喉管、流血而死,然后将其指节砍一根下来,送入了痋菩萨的神龛内,美其名曰“供奉”。
果不其然,煞气瞬间淡去消散了不少,暴动彻底消失了。
然而,这根手指是第一次,却不会是最后一次。
其后每隔几十年,痋菩萨便会出现一次类似的情况,都以一位谢氏子弟的死亡为结束。青壮年在族内皆有大用,也没人想要背着“不孝”的骂名杀死自己的父母,多方权衡便只能献祭孩子。
久而久之,为了谢氏一族的顺利发展,他们甚至总结出了一条不成文的铁律。每一代谢氏子弟之中,都将选出一位适合传承桐怀公毕生所学之道法的孩子,以及一位适合管理整个谢家的孩子,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