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姜，生日快乐！许个愿吧。”

“先生，春日负喧。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阿姜.....”

“那你呢，你的愿望是什么？”

“一愿世清平，二愿身强健，三愿临白头，日日得相见。”

......

民国十二年，军阀割据，战乱连连，就算是繁华的京城，依旧是民不聊生。

春天都已经来了，又下了一场雪，巷子里外都没什么人了，就剩几个无家可归的小孩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旁边的破碗显得整座城市更加萧条。

姜平将给父亲抓的药裹进怀里，哪怕柳絮缝的衣服并不保暖，一张开就一股寒风灌了进去，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脚下不合码数的鞋子冻得邦硬，她尽可能使自已奔跑起来，让自已暖和些，但是越跑脚越疼，只能踉跄地奔走着。缩着脖子取暖的时候，一口暖气哈出，竟未曾发现迎面而来的自行车。

地上的雪已经被踩实了，姜平和自行车都刹不住，“砰”一声，人和车应声倒地，药也撒了一地。

姜平的平，是平平无奇的平。

父亲在好些年前患上了消渴症，逐渐瘦弱，腿脚也开始慢慢腐烂，除了殴打母亲出气，便是终日卧病在床。母亲在王府当下人，每日负责浆洗衣裳来赚取生活费，奶奶的腿脚早已不利索，但每天都不忘指责姜平是个赔钱货。

对了，奶奶都是连姜平的妹妹姜余一起骂。姜余的余，是多余的余。

地上的冰雪又硬又冷，自行车的后轮横在地上由于惯性还在转动，自行车上摔下来一个男人，看样子摔得不轻，挣扎着爬过去捡起一张张散落的纸，纸上写满了不知道什么东西。

姜平没心情看，怔怔地望着一地的草药，在白色的雪地里显得格外刺眼，有的草药撒进了旁边的水沟，姜平的心犹如坠入冰窖，连挣扎着爬起来的想法都没了，索性拖着擦伤的腿爬到巷子旁边，蜷缩着靠在墙壁上，眼泪开始止不住流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摔倒的男人已经把散落的纸一张张捡起来了，焦急地寻找着什么，好像又没找到，刚要伸手扶起自行车，才想到一旁的姜平，便放下了要扶起自行车的手，径直向姜平走了过去。

泪水模糊中，姜平看到男人向她走来，惊恐地往后挪了几步，她很想向他吼一声，又害怕极了，她怕自已会惹祸，怕连及无辜的家人，更怕惹来杀身之祸，她不是没见过，她见多了稍有不慎就祸及满门的事情，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代，人命如草芥，尤其是她这样的贫寒家庭，更是如蝼蚁般低微。

还好啊，他不是坏人。

“你没事吧，小妹妹，我不是故意的，地上那么滑，你跑那么快干嘛啊！”男人有些嗔怪的语气。

姜平一抬头，看清了他的长相，大概三十多岁吧，算不上多好看，但是也很秀气，圆圆小小的脸上镶嵌着一双宝石般的眼镜，黝黑中透着灵动的光，深邃得仿佛能洞悉世间万物，可惜一副巨大且古板的眼镜带着，算不得很吸引人，瘦瘦的身体不算很高挑，穿着一身深灰色立领中山装，直筒裤和黑色皮鞋上沾满了地上的泥水，却丝毫不掩身上的温文书卷气。

“我没事，只是，药撒了，那是爹的救命药，又要挨打了，还要连累无辜的妹子了，自行车我赔不起，娘十年赚的钱都买不起......”姜平喃喃道，又像是在说给自已听，眼泪也止不住留下来。

“你别哭啊，我不是坏人，你的草药钱我会给你的，你有没有看见一个信封啊，那对我很重要！”

姜平听到会把药钱给她，顾不得什么信封，用力地摇着头，生怕他会反悔。

“没看见就算了，可能出来的时候落下了，我再找找吧，唉。”他说着便拿出了两块银元，看着害怕得蜷缩在角落的姜平，便缓缓蹲下轻轻放在了姜平面前的地上，将纸夹在腋下，扶起自行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平缓了很久，颤抖伸出冻僵了的手，手指触碰到银元的瞬间，她的动作忽然变得轻柔无比，小心翼翼将银元拾起，紧紧攥在手心，随后又缓缓将银元放入口袋中，还不忘左看右看，生怕别人给她抢走。

两块银元，可以换多少铜元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这两块银元可能是娘半年多的收入，也可能是爹快一年的药钱，她把手伸进口袋里，悄悄摸着，像是在擦拭着生活的希望，心里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蜷缩的腿已经冻得麻木无知觉了，姜平挣扎着爬了起来，用手拍了拍屁股，好像掉了什么东西下来，回头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