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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住在西南村村尾的一个茅草屋里,草屋破旧,但胜在暖和,可昨日突刮大风,茅草屋被吹塌了屋顶,到现在上面还漏着两个大洞,夜里吹得她瑟瑟发抖。
还是得尽快补补。谢青岚一面想着,一面回到茅草屋。
门前却看到一地的臭鸡蛋和烂菜叶。
“扫把星回来了!怨死鬼回来了!”
“她身上臭死了,一看就是刚收尸回来,真恶心。”
“连死人都敢碰,难怪克死了父母。”
……
背后传来阴阳怪气的嘲讽,谢青岚扭过头,看见几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手里纷纷握着石块往屋顶上砸,见她瞧过来,不但毫不羞耻反而还笑得洋洋得意。
在穿过来的这一月间,谢青岚发现,原来瘟疫爆发后的人间与炼狱并无不同。恶人愈发癫狂,善人的的良心越发贫瘠,怕死的早早自尽,不怕死的就挥霍人生无恶不作。
但与此同时人们对“死”也越来越抵触。尤其是对屠菱歌这种在义庄干活的守尸人,更是痛恨厌恶到了极点。
老者觉得她可怜,中年人觉得她晦气,少年人觉得她可笑。
今日还只是扔些石块,但谢青岚记得很清楚,书里连伺机放火烧死屠菱歌的事情都出现过好几次。
可屠菱歌太软弱了,总是一声不吭默默地忍着,忍到最后还为了救村民们,死在恶鬼的利爪下。
可她能忍,不代表谢青岚能忍。
谢青岚眉眼冷淡,擡手利落地从架子上抽过麻布,在板车里浸满尸体残留的鲜血,转身朝那群孩童走去。
她似笑非笑,那几个少年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当然是血,我们又不是傻子!”
“对,这是血。”
话音刚落,下一瞬,谢青岚把沾着血的麻布朝其中一人头顶扔去。
“今日我运了具尸体,听说是瘟疫病死的,你们这么好奇,不如让你们体会体会这滋味。”
“什么?!”
“啊啊啊啊啊!!快给我拿开!拿开!!”
那群人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手忙脚乱,吵得不可开交。
谢青岚冷笑了声,心里没有半分愧疚。那尸体是溺死的并非疫病,顶多是血腥味难闻了点罢,是他们明明怕死还非要招惹她,只能说活该。
【大人,干得漂亮。】
系统适时称赞道。
【常规操作罢了。】
不过这么一闹,谢青岚的气消干净了。她挽起手,在那群人的目光下慢悠悠走回屋内,砰一下关上门。
但事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第二日。
那个少年又来找谢青岚的麻烦,这回还带上了父母双亲和里长。那父母面目狰狞,比恶鬼还尖酸刻薄,用震耳欲聋的声音喋喋不休地指着谢青岚痛骂,还威胁里长,若是不将她赶出去,就要联同全村的村民一起去向县上的曹知县告官。
里长已然年迈,犹豫不决地看了眼谢青岚,正要说话劝她主动离开时,忽然有一群人跑过来。
“不好了不好了!里长大人!”
为首一个壮汉面色惊慌,连缓口气都来不及,急匆匆道:“村口河边死人了!还死了两个!”
里长瞪眼:“什么?!怎会如此!”
“全村人可都靠这条河活命了,怎么会有人死在那呢!这下完了,要是河水染了瘟疫该如何是好!”
有人揣测道:“说不准……那人不是瘟疫死的呢?”
“谁晓得!你敢去看吗?!”
“我,我自然是不敢,但是——”
众人的目光忽然齐齐看向谢青岚。
全村里唯一敢碰尸体的,除了谢青岚没有第二人了。
谢青岚利索地挂上拉尸车的麻绳:“在哪,带我过去。”
天大地大都没有赚钱重要,谢青岚心里门儿清。
她拖着自己的运尸车,跟着壮汉朝河边走,路上听闻两个死者衣着皆极为华丽,只是远远一望都能瞧见衣衫料子上的盈盈流光。
谢青岚一听来劲了。
她借屠菱歌身体醒来后,便承了义庄守尸人的活。一是兴趣所致,二是她想挣钱离开此处。可村中大多贫穷吝啬,所以即便干着给人收尸的脏活也赚不到几个钱。
但若是遇到这种衣着金贵的无名尸,她就能拿人家的衣服去县里当铺换钱。而且还一下子就能当两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