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医院走廊里的灯光明亮且刺眼。
来来往往的人都是步履匆匆, 偶有人驻足,看见窗旁长椅上那个衣衫凌乱,浑身是血的女人,都是摇头叹息着。
来到这里的人, 每一个人都在被迫承受着生离死别的煎熬, 他们无法怜悯他人, 却可以感同身受。
上帝公平的将生老病死铺陈在每一个平凡生命的面前, 不因为你是谁,而有太多的改变。
这是姜越知小时候就明白的道理。
可时光流转至今天, 再次面对至亲至爱的人的生离死别, 她才恍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坦然坚强。
她不信鬼神, 不信神佛, 却在这一刻,想要求遍所有能叫得出名字的各路神仙,求上天怜悯, 给她一次偏爱, 让她的爱人活下来。
即便她深知沈最受伤颇重, 又是靠近心脏那样的要害位置。
原来理智这件事情, 在感情面前会变得如此脆弱不堪。
头顶大片的光影打下来, 周遭渐渐安静,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原本身后铺撒下来的冬日难得的暖阳也渐渐消退,被如墨的漆黑所吞噬。
绝望随之卷土重来。
那种近乎崩溃的痛彻心扉折磨着她早就破败不堪的神经线。
直到对面亮起的“手术中”熄灭。
尘埃落定,即将宣判的时刻到来, 姜越知在那一瞬间大脑空白一片,她扶着椅子, 站了好几次,腿脚却发软,怎么都站不起来。
还是周叔第一个冲上去。
“医生,医生,先生怎么样。”
姜越知闻言,茫然的擡头,泪眼婆娑间甚至看不清医生的轮廓。
只能依稀辩得,医生一张一合的唇齿交错,似乎是在说:“万幸,病人是镜面人,心脏长在右侧,因此逃过一劫,手术很成功,目前来看,等48小时危险期过了,他只要能醒过来,后续慢慢养伤就行了。”
周叔开心的回头看向姜越知,却发现她整个人都不太对劲儿,像是被拉扯到极致的皮筋,骤然松手,被瞬间回弹的力量击垮。
惨白的光线恍惚,勾勒出千万条细细密密的线,交织错叠在一起,四散而开。
姜越知站在原地,茫然的看向医生身后的手术室,扯了扯唇角。
似乎是想笑一笑。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并无法思考,只是隐约觉得应该要笑。
可唇角生疼,扯不出一个完整的弧度。
随后,便是眼前一黑,她重重的栽倒在地。
......
拘留所里,律师申请会见楚荆。
不过一夜,他像是瞬间衰败的枯枣,面容枯槁。
那些多年养尊处优滋润出来的精气神完全而彻底的溃散。
楚荆萎靡的佝偻着身子,并不太在意律师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法条,但当他得知沈最的情况后,呆呆的楞了许久。
狭长的会见室内,光线很暗,墙上的电子钟发出幽幽的红光,凝滞的气流阻塞在玻璃围墙的另一端。
半晌,楚荆如同大梦初醒,才对律师苦笑出声,点了点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隔空说给谁听。
“沈最,你真是个很可怕的对手......”
对面的律师对于楚荆的任何反应都置若罔闻,只应付公事一样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整个西京的律师事务所都被提前打了招呼,接这个案子的人,无需过多费劲,板上钉钉的证据,楚荆早已翻不了身。
走个过场罢了。
姜越知醒过来后,就一直在重症监护室外陪着沈最,周叔劝了她好几次,让她先回去休息,可她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不肯离开。
无奈,林姨只能一日三餐的将饭送到监护室的外面,逼着她吃下,才肯放心离开。
隔着玻璃窗,里面的男人安然的熟睡着,面容苍白。
姜越知的手机不断震动着,除了不断涌进来的电话和短信,还有各个网络平台丶新闻报社的新消息提示,都是关于沈最被伤害案的各种报道……
有些标题还算正常,只说沈家掌权人受伤入院,凶手被当场抓获。
但有些八卦杂质和境外网媒的报道就更多增加了点离奇曲折的故事色彩。
为这场本就跌宕起伏的豪门大戏,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些新闻从业者,为了哗众取宠,落笔发稿的时候全靠零星的信息拼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