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度是小心翼翼甚至到奇怪的敬重。没人看着,她受了委屈就自己跑出来。
然后就在废墟堆里见到一个活着的眼睛。活着的都是该出来的,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要是她活着在土里,肯定也想出来。
女童连比带划磕磕绊绊,灰扑扑脸蛋低垂,说到最后又清醒高兴起来。
“我们一起去?”
千羡欢点头想答应,脑子却沈重一晃,思绪都开始混乱。
丹药并不是什么上品金丹,药效到此为止。他视线落在灰扑扑女童身上,缓慢摇摇头。
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勉力分析对方是被收入宗门,还是资质不错的上等。
可他不行。他的根骨并不是出众到万中无一的绝世。千羡欢脑海闪过那张仙风道骨血淋淋的脸,再次摇头。
“来不及。”他去宗门根本来不及覆仇。
唯一一个能急速提升不看根骨的地方,只有……
千羡欢血红泛黑眼睛投向倒在一旁魔修尸体,上面有个一闪一闪亮着的东西,很容易让他想起仙风道骨修真者说的逃生路。
烈火舔舐血肉,没能染尽的黑灰骨头被一手手挖开深埋地下。
千羡欢跪地掩埋好泥泞,明晃晃看到自己面前摆着的两条路。一条是死路,另一条也是死路。
他一步步走到瘦小妖孽身边,伸向吊坠链条,擡头看向还站在原地呆呆看着自己的小女孩。
女童苍白脸庞布满灰扑扑尘埃,天真茫然又有独属自己的坚持。
千羡欢伸手想替她抹去尘灰,才发现自己手指更是血肉淋漓的肮脏,顿了顿蜷回收缩起指尖。
他在越来越大眩晕泛黑中缓缓往下握向触手可及的泛光吊坠。光亮勾勒咫尺天涯阵。
“你叫丶什么名字?”
女童楞了楞,皱起小小眉头努力的想,稍稍仰头看着那双深红近黑的眼睛,空荡脑海脱口而出。
“明朝雪。”
*
“明是灿烂明亮的明。朝是骄阳初升的璀璨,雪是干净洁白的雪。”
妇人轻轻摇晃婴儿床,满心欢喜,“我的女儿啊,你要天天开心。没有灵根也没关系,娘会一直一直护着你。”
——“明是我母亲的明,朝是我母亲的朝,雪是我母亲的雪。”
明朝雪宛若冲破层层叠叠迷雾,被带回宗门后再次被蒙蔽太久的年幼一幕幕清晰浮出水面。
周围响起劈里啪啦破碎声。
她恍然大悟如梦初醒,从童稚到成年寡淡的眸瞳无声落泪,恢覆拔高的身躯高挑纤细如风中一缕芦苇,又蕴含万人之上的滔天修为。
先前美好的修真世界才是最后飞升的幻境丶和睦宗门孝顺徒弟恩爱父母皆是虚幻。
可母亲真的很爱她。
原来她真的不是没有人要的弃婴。
覆盖薄薄茧子的手指轻柔替她抚去落下的眼泪,顺手将她拥入怀中拍了拍。
成年的千羡欢体魄欣长胸膛温暖,不再是幼年无法伸手的窘迫,可面对爱人眼泪依旧无所适从。
“哭得我心都要碎了。”千羡欢叹气,他亲手剖开自己心脏时都没这么痛。
两个世界心魔劫的画面交织贯通,没有遇到彼此的世界何其可惧。
明朝雪在大婚时就知道伴侣魔界波折的苦,只是在对方有意模糊下看不清太多。直到心魔劫才发现竟是如此的凄惨。
她眼眸泛红,注视爱人此刻完好无损的身躯,问不出他在虫潮中的经历。
“和心魔劫里不一样。”千羡欢坦荡,拇指抹过她哭红的眼眸,认真诚实。
“没那么苦。”
心魔劫中没有明朝雪的存在。
无法为父母兄长收敛尸骨要让他们暴尸荒野的滔天怨恨让他痛不欲生,比虫潮还痛苦。
而在真正过往中他得到了明朝雪的丹药丶得到了这个名字的执念,能够清醒撑过受折磨的每个日日夜夜。
不用靠自残醒神,也更早寻得灭门凶手。
“我答应过你,没有随便杀人。”
千羡欢将人按在自己怀中,远眺废墟瓦砾木满目疮痍的眸瞳泛起冰凉冷冽,嗓音平和。
“只是让他们做了选择。”
——在秘境中扮演上古意志,询问他们愿不愿意接下传承成为救世主丶愿不愿意为了天下杀一人。
在他们欣喜若狂答应中,告诉他们自杀就行。
道人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