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不眨的。他走向她,走得极慢,像是走过他们初识、错过又重逢的那四年,又像是要走过余下无法相守的每一个四季。他脸上的不安和悲痛全都不见了,看向叶蓁的眼睛是明亮的,就像年少随父初入军营看到骁勇之师时那般。
叶蓁是极有耐心的,平静地等着贺之的回答,等他走到自己眼前。而后,听他说:“叶蓁,我要去京城了,你猜得没错,桓之私逃,皇上震怒,怀疑我们兄弟通敌卖国,要我回京问话。对你不住,本想着过几天教你骑马的,如今看来,要爽约了。”
叶蓁的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莫名狂跳的心上:“是问话,不是问罪对吗?”
其实,这在贺之心中已无甚区别。桓之未经告知私自出京,几日后竟在祁国被发现。皇上震怒,立刻发了密令,若不是乌山今日不太平怕影响军中士气,京城离此地路途遥远,恐怕贺之连春节都过不好。他一直忧心的事如今应验了,没有想象中的沮丧和不忿,相反,竟有些平静。只是他还有太多牵挂,京中的老母,府中的妻儿,还有死心塌地跟着他的那些忠勇将士。他应该早做打算的,如今竟因他一人拖累了他们。
还有,他的叶蓁。
贺之多想与叶蓁好好吃杯酒,再多几次促膝长谈,他们一直有说不完的话,从兵器到阵型,从治军到战场,从一个小小的步摇到鸾灵坊名师数月打磨一件的发簪,如今瞧着却无机会再聊了。他庆幸早早打消了要与她相守的想法,至少,她不会因他而受牵连。
贺之不想叶蓁担心,顺着她的意思道:“对,是问话。”
敲门声响起,院中一阵骚动又平息了下来。
叶蓁想起了什么,转身到矮几前拿出了一个锦盒,递给了贺之。
贺之狐疑地接过,问道:“给我的?”
“对,新年礼物,知道你今日要来,这几日总算赶完了。打开看看。”
贺之轻手轻脚地打开,里面有个叠得方方正正的丝帛,上面似乎写着字。他展开一看,才知道是叶蓁誊写的《孙子兵法》。前几日偶尔聊起的时贺之曾对叶蓁提过此书,说儿时读过,自从进了军营便没了时间再看,如今很是想静下心来再看一次。叶蓁记在了心里,趁着闲暇时将此书全都撰抄在了丝帛上,有些地方还有他口述的典故和注释,她竟也一一地写了下来。字体娟秀有力,工工整整,看得出来下了不少功夫。贺之抚摸着丝帛,手指竟有些微微颤抖。
“原来,你和成骅要丝帛是为了写这个。”
叶蓁道:“你可喜欢?”
贺之看着叶蓁,道:“喜欢。”
“切记,若皇上真要问罪于你,你便将这丝帛给他看,虽不知能不能帮上,但看到此字,他必会有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