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这些日子,京中皆在盛传,二月廿二那一天,冥主是被自北境凯旋的陆将军抱回宫中的。
民众本就喜好上位者这些捕风捉影的琐事,加之宫中人多眼杂,即便宁霁玉治下颇严,也难免走漏了风声,更何况当日宁霁玉状态不对,陆柒也未作遮掩,此事沿途便叫许多人瞧见。
榻上的人仍在安睡,陆柒坐于床沿,有一下没一下地翻阅着自藏书阁取来的功法,却是大半注意都被躺着的冥主给分了去,也不知究竟看进去了几个字。
即便已经过了四五日,宁霁玉也不过醒了三四回,每回都是匆匆跟他交代了几句国政之事,便又陷入昏迷之中,苍白的脸色亦不见好转,医官送来的药勉勉强强也只能喂进去两三勺,饮食更是丝毫不进,本就身形纤瘦的人,腰上隐隐约约又小了半圈,若非他面上血色比之先前红润些许,陆柒几乎要以为他有什么大碍了。
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在冥主身上来回打量,即便室内并无旁人,陆柒仍是不由自主地轻咳一声以祛除尴尬。
沈沈叹了口气,陆柒索性将手里的书册合上,神色覆杂地坐在榻边,凝视着窗外清冷如水的月光。
不知为何,从前日日按时升落的太阳,这几日似是惫懒的很,几乎都躲在重重乌云之下,只有零星的时间舍得探出头来,稍稍将昏暗的冥王宫照亮一分。
陆柒这时才发现,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竟早已习惯了冥王宫的日光。
毕竟,这是冥界上下唯一稍稍明亮些许之处。
“陆将军,阿元和医官送药来了。”阿元轻轻敲响了房门,声音也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宁霁玉休息。
“进来吧,”陆柒低声道,“他……还在睡。”
阿元手里端着药碗,与平日里负责照料冥主身体的医官一道进来,那药汁味道刺激,陆柒不禁蹙了蹙眉,道:“前几天的药就没怎么喂进去,今日的味道这般大,恐怕更加艰难。”
“陆将军有所不知,”那医官虽跟着宁霁玉时日不短,但与陆柒并不相熟,唯一的接触也不过这几日光景,陆柒一直冷着一张脸,便叫他有些惧怕,加之乾元的信香霸道狂躁,他只敢低着头小心回话,“陛下体质殊异,从前清心……咳咳……寡欲,倒也无事,只是近日,嗯,功力有些不稳,加之陛下辟谷已久,脾胃虚弱,药喂不进去也属正常,药性也不是愈多愈好,那吐出来的,正是多馀的药力呢。”
说这话时,他额上已是沁出了一层细密冷汗,仿佛面对的不是一国将军,而是什么洪水猛兽。
“行了,站起来回话,”陆柒叹了口气,不悦道,“我不过随口一问,你这么害怕做什么,行了,也别杵在这里了,赶快替霁……替陛下看看去吧。”
陆柒喉头微动,将那到了嘴边呼之欲出的称呼咽了回去,状似无事发生地移开了目光。
也正是这一瞬的迟疑功夫,陆柒错过了那医官眼底明显松了一口气的神色。
医官心乱如麻,脚步迟缓地在榻边跪坐下来,隔着帕子为宁霁玉把脉。
他本来还在打算该如何继续替冥主“欺骗”陆将军方才不至露馅,此刻却是双眼突然瞪大——
滑脉如珠,往来流利,数则六至。
是喜脉。
医官登时心跳如鼓。
冥主回宫之日他便已替冥主把过脉了,当时可并未有这般诡异脉象!
想来是冥主法力强大,孕育周期也远较他人更长,先前月份不足而不能查出。
“陛下……?”医官轻声试探道。
冥主可不曾交代过他出了这一茬该如何是好!
并无回音。
榻上的人依旧安睡,只是眉峰间紧拧的弧度昭示着宁霁玉眼下并不十分安稳。
“怎么了?”陆柒转过身来,就见冷白黯淡的月光洒在对方蹙起的眉心之间,显得格外脆弱,陆柒心中难得生起了几分担忧之情,问道。
“没,没事,”医官心中警铃大作,警觉道,“不过是微臣方才看陛下指尖似乎动了一下,以为陛下这是醒了呢。”
冥主虽不曾吩咐过该如何处理,但这医官好歹也在宁霁玉身边跟了数百年,对冥主的手段和想法也稍有了解,明智地选择了暂时瞒住陆柒。
至少也得先叫陛下知道。
陆柒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上前半步在榻边坐下,道:“陛下如何了?”
医官总算冷静下来,他到底也在宫中浸淫许久,此刻已能冷静地面对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