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睡得真?舒服。”
荣玄玉忽的想起什么,潦草地将印章塞进袖兜。
她拖着?不明所以的浆果来到卧房外?,沈声嘱咐道:
“郎君身体?不舒服,我去给他?抓药,你且帮我照顾好他?,好吗?”
语毕,她没给浆果说话的机会,翻身攀上护栏,一跃而下,轻盈地跳到大堂的桌子上,而后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浆果反应慢了半拍,待他?面色大变,伸出挽留的胳膊时,已经来不及了。
少年泄气地拍了拍栏杆:“这又不是生病,抓药完全没什么卵用啊。”
天刚蒙蒙亮,但到底到了月中,新霁君定然难熬。
抓点汤药,或许能管点用?
浆果出神的推开房门?,刚想看一看孟新霁的状态,就被眼前放大的身影吓得心跳骤停。
孟新霁披着?一身单衣立在门?后,甫一见到浆果便拽住他?的手腕,呼吸急促,双眼迟滞地转动着?,看过来时,仿佛一泓吃人的沼泽。
他?偏执地凑近,反覆地问:“她呢?她走了吗?她就走了?”
腕节被捏得青白,触感冷得不像活人,浆果害怕地挣扎起来,凭本?能回?答:
“荣玄玉去抓药了……”
话音刚落,铁钳般的束缚倏地褪去,浆果措手不及地摔了个屁股蹲。
孟新霁下意识擡手去扶,浆果却吓得紧闭双眼,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刚出门?,迎面撞进荣玄玉怀中,荣玄玉下意识护好怀里的植株。
她心心念念孟新霁着?急用药这件事,没时间深究浆果的莽撞,只是温柔地叮嘱一句‘小?心点’,便兀自绕过去,进了卧房。
浆果从?当才见到荣玄玉的第一眼,准确地说,见到肉苁蓉的第一眼,就已经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
他?眼睛瞪得溜圆,像只被拎起后颈的小?鸡般,眼睁睁注视着?荣玄玉掩上房门?。
不儿,就这么水灵灵地端进去了?
—
卧房内空荡荡的,毫无人气,只馀屏风底端露出的那截帷帐,徐徐摇曳着?。
荣玄玉顾不上离开前的抵牾,三两步跨到帷帐前:
“郎君,你还好吗?肉苁蓉买回?来了,接下来是外?敷还是内服?”
过了许久,帐内传出清冽的嗓音,语调平平听不出起伏。
“不必了,予身体?已然大好,劳烦娘子奔波。”
“娘子将我救出魔窟,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予自知智虑短浅,胆略匮乏,今日一别,惟有来生结草衔环相报。”
荣玄玉听得火大,这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吗?
她谑的扯开帷帐,搭上孟新霁右肩,往后一扳:
“是我有错在先,就算再生气也不能拿身体?开玩笑……”
话音戛然而止。
孟新霁半张脸蒙在被子底下,泪水浸湿脸庞,满面潮红,整个人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脆弱又可怜。
许是病痛太过磨人,从?见到荣玄玉的那一刻,青年水洗般的清澈瞳仁,就再也没能移开,无声地流着?泪。
荣玄玉登时什么责怪的话也说不出了。
她深吸一口气,口不择言:“唉……你……唉……”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好似导火索般,触发了连锁反应。
青年倏地扑进荣玄玉怀中,埋进她的肩窝哭泣出声,灼热的泪水浸透衣衫,燎上她的皮肤。
荣玄玉不知所措地轻抚他?的肩背,听他?用哽咽着?,一句接一句地控诉着?:
“你明明……明明知道我叫孟新霁,还总是一而再丶再而三地把我当成其他?人……”
话题进行到这里,荣玄玉陡然握紧下摆,咽了咽喉咙,鬼使神差地同他?提起那个人。
“对不起,我太想找到他?了……卫晋……我好痛苦,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不知道他?是否活着?,也不知道该如何找到他?……”
“五年?十年?二十年?又或者?……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
“对不起,孟新霁,你们太像了,我没忍住……”
不知何时,青年逆转局面,抱着?怀里的女娘,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着?她的发丝。
他?一边侧头轻嗅荣玄玉的发丝,一边温柔地开解:“这不是你的错……”
孟新霁眸光晦涩,眉宇微蹙,好似正在为某个寻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