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半边天际,千里而来的马车披着夕阳的柔光,风尘仆仆地驶进了通利坊,停在沈府的大门外。
沈三爷从前车的缘板上跃下,来到母女二人的车前,他掀开车帘,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润,笑道:“咱们到家了。”
秧秧雏鸟投林似的,扑进阿爹的臂弯,被阿爹抱下车来。
眼前是一座青砖瓦漆的古朴宅院,规模很大,院墙一直延伸到了街角,拐了一个长长的弯,又曲折围合成一个四方的五进院落。
高悬的黑底描金匾额乃是御笔,这是当年沈梅山被钦点为探花之后,由圣上亲笔书写的,并非每位尚书府邸都能得此殊荣。
府中早有管事出门相迎,仆从们忙着搬卸箱笼,在黄昏清浅的夕光里,沈梅山一手携妻子,一手抱女儿,三口人齐齐整整地走进了阔别已久的家。
秧秧是在灵州出生的,她初次回府,对一切都充满了新鲜好奇。
有位上了年纪的嬷嬷走上前来行礼,沈三爷颔首,叫了句“王嬷嬷。”
王嬷嬷端着不多不少的恭敬和疏淡,回礼道:“三爷丶三奶奶。”随后将一家三口带到了王氏的慈韵居。
“老太太,三爷一家到了。”王嬷嬷说。
秧秧揪紧阿爹的衣裳,隐约有些畏生,她微微收着下颌,从上眼睫朝堂上望去。
一位身着酱紫色衣裙丶头上包髻的老夫人端坐于左上,双燕眉挑起高高的弯弧,吊梢眼稍提便透着一股子精光,两颊颧骨上长着深浅不一的褐斑。
“给母亲请安,母亲安好。”沈梅山和白珍禧先行礼问安。
见到沈三爷携妻女前来拜见,王氏死水无波地点点头,又打量了几眼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孙女,才道:“回来就好。”
沈梅山拍拍女儿紧巴巴的手,示意她去给祖母请安。
秧秧迈着小脚,慢吞吞地向前几步,扭着身子福了下去,“给祖母请安。”
王氏见她玉雪可爱,脸上终于露出笑意,便有嬷嬷随后捧着漆盘,送上见面礼。
一个纯金打造的璎珞,灿灿发光。
秧秧擡眼看向阿娘,白珍禧忙陪笑道:“母亲,这副璎珞太贵重了,秧秧还小,用不上那么贵重的东西。”
王氏笑面淡淡,“我沈家的孙女,当然配得上用最好的,快收下吧。”
白珍禧这才双手接过去,娘俩相视一笑。
“云景院安排好了席面,秦姨娘也在,你们一家先过去吧,等你父亲回来,我再与他一道入席。”王氏对沈梅山说。
“是,母亲。”
“老三媳妇,两日后,府中女眷要去相国寺进香,你既回来了,就带着秧秧一道去吧。”
“是,母亲。”
走出慈韵居,秧秧便停住了脚,对着阿爹举高胳膊,“抱抱!”
沈梅山弯腰将女儿腾空搂起,还夸她:“秧秧刚才很懂礼数。”
秧秧让阿爹附耳,然后用小气音说:“可我最喜欢亲祖母。”
沈梅山心头滚过一阵暖热,用额头蹭了蹭她的小脑袋,逗得女儿格格发笑。
白珍禧跟在身后,她捏着丝帕,嘴唇弯弯,望着其乐融融的父女俩,脸上流淌着安宁幸福。
云景院是沈家宴请的场所,今日沈梅山归家,也算是个日子,四房人全都到齐了,王氏有意给沈梅山脸面,也请了秦姨娘。
走到白墙抠出的宝瓶门外,便听见院内热闹非凡,秧秧被抱在阿爹身上,向里探了探脑瓜,立刻捂着头唉哟一声。
“怎么了?”沈三爷纳罕道。
白珍禧笑着走近,擡手举着丝帕,将勾住女儿头顶的软绿枝条摘开。
原来青瓦墙头上垂下了不少蔷薇嫩枝,秧秧一伸脖子,便被芽刺挂了头顶。
夫妻二人柔情蜜意地交换眼色,秧秧摸着她被勾乱的丫髻,瘪了瘪嘴。
“三爷来了!”府里的老管事正好从里面走出来,惊喜地喊出声。
“哎,刘管事,一切有劳安排!”沈梅山热情应道。
里面的说话声立刻离近了,沈家几位爷闻言前后脚走出,个个面带欢欣。
个头最高的沈四爷与他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见到人平安,便立即松了一口气,说,“三哥终于到了,路上可还顺利?”
“都好,一切顺利。”沈梅山用眼神向四弟示意。
沈大爷长得白面圆融,见到三弟顷刻便已笑容可掬,他亲热地道:“自从知道三弟高升入京,我们兄弟几个就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