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帅仍在康复的关键观察期,身体状况不容乐观,稍有操劳便可能引发严重后果。因此,府中大小公务如同沉甸甸的重担,一股脑儿都落在了许寒一的肩头。他每日天还未亮,夜色依旧浓稠,就已匆匆出门,奔赴公务场,等到夜已深沉,万籁俱寂之时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府。与祝温一最多只能在短暂的瞬间打个照面,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又得匆忙出去应对各种事务。
久而久之,他养成了一个独特的习惯,每回回到大帅府,都要在院子中静静地站上一会儿。他就那般静静地凝视着,目光所及之处,或许是院子里随风摇曳的花草,或许是那一轮高悬天际的明月,又或许仅仅是无边的夜色。可即便如此,在这片刻的宁静里,日间堆积如山的繁杂事务与忧愁烦恼竟能渐渐消散,仿佛这片小小的天地有着神奇的魔力,能让他疲惫的心灵得到短暂的栖息。
对于祝温一而言,她满心赤诚地回到梅城,只为了追逐学医的梦想,心中并无太多儿女情长的杂念,更不想被一些琐碎无聊的私事所牵绊。再者,许寒一之前也曾明确说过,她毋须理会那些无关紧要的闲人。所以,她得以心安理得地一头扎进医学知识的海洋,专心致志地埋头学习。
平日里,她不是早早地出府,跟着江执奔波于各个医馆、诊所,虚心学习临床经验,便是一回府就径直遁入瑾年居,沉浸在医书的世界里。除了宋靥和聂容衿会时不时地前来探望,分享彼此的生活点滴,那些心怀不轨、无聊的人根本不敢随意来瑾年居要人。有时,好不容易寻到个看似合理的借口前来拜访,也会被守在院门的卫兵毫不留情地挡了回去。如此一来,祝温一再次回到大帅府的生活,可谓过得惬意自在,如鱼得水。
只可惜,她越是过得这般惬意顺遂,就越是有人心生嫉妒,看不惯她的悠然自得。
这个星期日,天还未大亮,大帅府里便早早地有了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声响。祝温一一询问,才知道今日原来是许二太太的生辰。
才早上八点钟的光景,为了筹备这场盛大的寿宴,大帅府内外已然热闹非凡。大门外,特意请来的俄国乐队正激情澎湃地演奏着迎宾曲,欢快的旋律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围观。平阳大道上,一辆接着一辆的汽车整齐排列,形成了一条长长的车队。车里坐着的,无一不是梅城有头有脸、响当当的大人物,他们身着华服,带着精心准备的贺礼,脸上挂着或真诚或客套的笑容。卖烧饼水果的小贩们也瞅准了这个商机,在汽车阵内灵活穿梭,叫卖声此起彼伏,混得如鱼得水。半条街上,喇叭声、说笑声、鞭炮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热闹的市井乐章。
管事带着大帅府的警卫们忙得不可开交,一边要安排车辆有序停放,一边要热情地迎宾、周到地招呼客人,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虽说许寒一肯定是因为根本不在乎,所以才对许二太太的生辰只字未提。但祝温一心里明白,自已到底是客居于此,寄人篱下,在这般喜庆的日子里,该有的礼仪还是不可或缺的。
于是,祝温一回房精心挑选,换了一身茜色长裙。那茜色鲜艳却不失典雅,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的温婉气质。她又亲自捧着准备好的贺礼,乖乖地排在队伍的后头,耐心等待着向许二太太表达自已的祝福。
许二太太的住所唤作白莲坞。此时,院落外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人山人海。人们都在翘首以盼,想要一睹许二太太的风采,送上自已的贺寿之词。许二太太穿着一件墨绿的湖绉旗袍,端坐在堂中央,身姿优雅,谈笑自若。那旗袍的颜色与质地,尽显她的尊贵身份,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种成熟女性的韵味。
男眷们拜完寿后,便都移步到前厅,由管事负责招待,喝茶聊天,谈论着梅城的大小事务与生意经。女眷们则陪伴在许二太太周围,个个巧笑嫣然,说着各种吉祥话,哄得许二太太眉开眼笑。一屋子的莺莺燕燕,欢声笑语不断,好不热闹。